那人的氣息沉了下來,不知是在床前蹲下還是跪下了。

“結界我斷不會撤走的。”那人說。

誰讓他撤結界了?

沈搖光心下浮起一行問號,皺著眉頭睜眼打量了商驁一番。

他一睜眼,便撞上了一雙泛紅的眼睛。那人的表情仍舊是冷的,卻又像是強忍著什麼痛苦似的,分明死死地盯著他,淩厲又強悍,卻又有種莫名的破碎感,像是強忍著某種心疼或委屈。

有病。

沈搖光轉開目光,沒有理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外麵比這裏更危險,你別碰它了,一下都不要再碰。”商驁狠狠地說,像警告他,聲線卻有點發抖。

沈搖光幹脆閉上了眼,隻當眼不見為淨。

商驁一時沒有說話,寢殿中靜悄悄的。

片刻之後,沈搖光聽到了一道氣音,是商驁在笑。

那笑聲涼涼的,有種孤注一擲的絕望。

“師尊,你此刻定然想殺了我。”他說。

這語氣,倒不像是沈搖光想殺他,而像是他自己不想活了似的。

“反複傷到你,也是我該死。”

那該死二字他說得凶狠又決絕,即便是反感商驁至極的沈搖光,竟也生出了幾分錯覺——就好像商驁此刻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認真。

“你該罰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剝皮剔骨,都不為過。”

商驁的聲音回蕩在寢殿中,聽起來陰森森的。

沈搖光不由得轉頭看向他,表情不太好看。

“你也不用說這種話。”他說。

商驁卻像沒聽見似的。

他隻看著沈搖光,緊緊盯著他,就好像沈搖光此刻終於肯睜開眼看看他,對他來說便是多大的恩賜和寬宥一般。

他伸手想要去握沈搖光放在被子上的手,被沈搖光一把躲開。

“你要做什麼?”沈搖光問。

商驁收攏手指,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攥住了那片尚存著沈搖光體溫的被子。

“可你現在不能殺我。”他說。

廢話,以他現在這樣,保住命都算上天垂憐。

“因為你還需要我。”商驁說。“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行。”

需要他?

沈搖光實在不敢苟同。畢竟從他醒來之後起,商驁在他麵前便從不像個正派角色。

他的表情明顯露出了幾分不信任,但此時的商驁卻像毫不在乎似的。

“等你傷好了,所有的傷全都好了的時候,現在受的痛苦,你千百倍地還給我。”商驁盯著他,眼神竟漸漸顯得有些殷切。

“到那時,你想罰我就罰我,想殺我就殺我,可好?”他問沈搖光。

商驁像是在對他許諾著什麼,卻更像是在自己對自己承諾些什麼。就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他自己接受似的。

沈搖光在他殷切的目光裏,微微向後退了退身子。

他像是被火燙到了。

這讓他忽然想起了剛才言濟玄的話——

言濟玄說,商驁或許與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第9章

沈搖光發現,商驁此人比他一開始所認識的要矛盾多了。

喪失的自由和造成的傷害都是切實存在的,他存有多年積蓄的須彌芥子,也確實就戴在商驁的手上。

但是,商驁卻又像是多希望他能夠擺脫這副無用的殘軀似的。

談何容易。修士被廢去元嬰,就像普通人被拆下手腳一般,怎麼會有複原如初的一天。

可商驁卻那般篤定,甚至有種會為此拚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