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句話不該問的,因為很明顯,霍閑風的父母也應該早早就去世了。
“沒有,我破殼之後就……”
說到這裏,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把囚籠或者培養艙說出來。
“就在幻神教的聖跡白塔裏麵了。至於父母,應該是死了。”
霍閑風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其實內心的波動也不大,因為他出生開始,仇恨和痛苦占據了所有的情緒感知。
而且王族天生驕傲,他們受到傷害的第一反應是瘋狂地報複,而不是感到難過和恐懼。
至於缺失的親情,他從來不曾嚐到過,所以失去也不覺得有什麼。
霍閑風微微偏頭,貼上江瓷的臉頰,
“我曾經的目的很明確,報複人類,殺光他們,一個不留。我甚至對霍朝說,我要讓人類這個種族,在宇宙中就此除名……你知道嗎,當時那句話把笨蛋霍朝嚇哭了。”
他的語氣開頭很平靜,但提到霍朝的時候,忽然就多了幾分溫度和笑意,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總之最後,我被霍朝磨著做了一個約定,其實這個約定更像是一場賭局,如果我們能夠掙脫出囚籠的話。我就隻報複那些傷害過蟲族的人。”
說到這裏,霍閑風沉默了幾秒,
“後來的結果你也知道,他贏了。”
這是霍朝唯一一次贏過霍閑風的時候。
——霍朝用生命賭贏了這一局。
“其實失憶之後,我的目的也一直很明確,我想要一個真相,而早晚我會得到這個真相,然後繼續我的複仇。”
其實從地球上醒來開始,霍閑風就一直在做這件事。
“阿瓷,其實沒有你,沒有霍朝留下的那些鋪墊,我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隻是時間問題和難易程度的不同罷了。”
“……”
這句話,讓江瓷忽然僵住。
但想想的確是這樣。
霍閑風一直是個目標明確的人,他想做的事情,永遠會立刻做出執行的行動,沒有誰能阻止,也沒有誰能夠影響他前行的每一步。
連霍朝都一直追逐著他的背影,連人類皇帝在他眼裏也隻是勉強可以給予幾分欣賞的對象。
江瓷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是霍閑風必需的存在。
不,不是忽然覺得。
而是當他發現了這個人無可匹敵的強大時,就一直這樣隱隱覺得了,隻是那個時候,霍閑風已經成為了江瓷必需的存在。
——所以他一直不願深想和麵對。
所以當江瓷聽見霍閑風第一次的告白時,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是否值得和匹配。
但現在霍閑風親口說出了答案,沒有自己,他也可以走到現在。
江瓷無法反駁。
——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沒有江瓷,霍閑風也會追尋真相,也會不惜一切進行報複。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好像他並沒有改變霍閑風前行的路和方向。
所以,霍閑風是喜歡他,但可能也就到淺淺的喜歡為止了。
因為江瓷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足以與之並肩的人。
這個確切的認知讓江瓷忽然很難過,非常非常難過。
這時候,少年卻話鋒一轉:
“但是阿瓷,霍朝死了,你成為了我與人類之間新的羈絆。”
如果不是這樣,霍閑風雖然可以看在霍朝的麵子上,考慮與裴長雲的合作,但是如果沒有江瓷作為連接,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像現在這樣,有一種微妙的融洽。
“而且——”
霍閑風摸著他的頭,
“同一條路,有人陪著走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如果沒有江瓷,霍閑風的新生,並不能算作是新生,他隻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醒過來睜眼的那一刻,他看到的,還是一片血淋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