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打斷,而是聽對方繼續說了下去。

霍閑風跟他講蟲族的精神網絡是什麼,講他和霍朝的秘密聯係,將他們從仇恨開始,從友誼結束的一切,還有他之所以消失這麼久的原因。

“我的名字,是霍朝取的。從地球上醒來之後,我也隻記得這個。”

——閑風。

那是他和摯友共同的夢想,也是霍朝給予他的最真摯祝福。

但實際上,那時候失憶的少年並不知道其中的意義,他當時隻是怔怔看著那座聳入雲端的英靈碑,看著最頂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霍朝……

這是英靈碑。也就代表著能在上麵刻下名字的人,都死了。

那一刻,少年忽然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隻是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是叫霍閑風的。

是了,他的名字是霍閑風。

當時的霍閑風不明白那種突然的衝動到底從何而來,後來恢複記憶的那一刻他知道了。

——因為這份自由的夢想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

人類統帥的三百年忌日那天,新生的王從摯友的墓塚中醒來。

他接過了那個人的姓氏,也接過了他們共同的夢想,然後在黑暗中孤身一人,義無反顧地繼續前行。

這一瞬間,江瓷忽然明白了霍閑風極少見的衝動和不理智,因為那天晚上,他看見屬於笨蛋朋友的光點重新亮了起來。

這很可能代表著,他唯一的朋友還活著。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懷念著霍朝,為他的逝去而悲傷慟哭。但作為摯友的霍閑風,被霍朝給予那麼多東西的霍閑風,看起來卻好像無動於衷。

但怎麼可能?

隻不過是因為王不能表露悲痛,更不能表露出任何一點脆弱。

江瓷看見過,看見過那個最年幼最無力的霍閑風,麵對傷害,麵對疼痛,麵對恐懼,他也不能哭泣,隻能露出還沒長好的尖牙,做出最凶狠的樣子。

江瓷深深閉上眼,這一刻終於理解了霍閑風的一切,也真切地觸碰到了他努力隱藏的所有脆弱和痛苦。

霍閑風怎麼可能會對霍朝的死無動於衷啊……

那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無盡黑暗的歲月裏唯一可以稍稍依靠的同伴。那是第一個,即便無力崩潰哭泣著也要拚命朝霍閑風伸出手的人。

所以那天晚上,霍閑風才會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任何權衡思索,就立刻去尋找那個人。

“阿瓷,可那是假的。”

霍閑風閉上眼。

那不是霍朝,是一個贗品。

“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霍朝的基因,做出了他的克隆體,或許要用他對付裴長雲,當然也有可能是我……”

江瓷一怔,他攥緊了指骨,暗恨自己發現得晚了一步,

“是禁淵的神經鏈。”

他說出了禁淵神經鏈裏的發現,

“凹槽裏,霍朝元帥的基因已經被拿走了,後來我還在凹槽的最內部發現了一枚芯片,隻是不知道那裏麵是什麼,已經交給老師們去破譯了。”

如果換做之前,江瓷定要參與一起的,隻是霍閑風忽然昏迷,他就隻能一直守在對方身邊。頓了頓,江瓷有些暗惱,

“我應該早點……”

“阿瓷,不必感到懊惱,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

霍閑風撫摸著他的頭發,教會的未知計劃似乎已經開始實施過半,不過好在被他破壞了一部分,至少,也算是推遲了進度。

他抬頭看向江瓷,

“而且,你把我帶回來了。”

這一刻,江瓷感覺那種熟悉強大和傲慢再次回到了霍閑風身上,他勾起唇,就像是已經篤定了最後的結局——

“所以,我們不會輸。”

“……”

江瓷怔怔地看了他幾秒,然後用力地擁抱他,深深閉上眼,輕聲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