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了。

馬車輪咕嚕、咕嚕的滾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地方,輕微的搖晃著,嘎吱兩聲停了下來。車簾被掀開,兩個戴著無麵鬼麵具、套著寬大黑衣的木頭傀儡咚、咚、咚的蹦躂過來,伸出兩根枯枝做成的手來拖他們。

浸染了他們衣袍的血尚未幹,在兩人身後拖出條長長的紅痕。

顧硯趁機借著木傀儡衣角晃動的間隙,迅速睜眼的打量了下四周。

是片楓樹林。

楓葉紅如火燒,絢麗至極。

在他們前麵約數十丈,用木頭搭建了個高台,供奉了座不過巴掌大小的觀音像。在他們的身後,是幾對同樣陷入了昏迷、被傀儡架著抬過來的年輕男女。看穿著打扮應該是附近村鎮上的夫妻,倒是跟當年楓林城外的送子觀音傳說對上了……

據說在楓林城外以香火祭拜觀音像的,就是些年輕無子想祈求觀音送子的夫妻。

緊接著,那些木傀儡將他們跟其他人都抬到高台下,擺弄出麵朝觀音跪地祈求的模樣。顧硯閉著眼睛,刻意控製著呼吸裝著暈,任由那些木頭傀儡們隨便擺弄,心裏卻稍微有些許的不自在。

這些沒意識的木頭傀儡,竟連男女都分辨不出來,居然將他跟楚月凝也當做了過來求子的夫妻!

“嘻嘻、嘻……一,二,三、四、五!”

那個尖銳至極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個胡亂嚷嚷著的瘋子,“五對貢品,等觀音娘娘給他們賜福、融合掉了他們的魂魄後,這些血肉都歸我們享用、都歸我們!

楚月凝必須是我的,我的!你們誰都不許跟我搶,誰都不許跟我搶他的肉……”那個尖銳的聲音逐漸轉向陰森。

絮絮叨叨的、逐漸走遠了。

又過了兩炷香,周圍木傀儡行動發出的咚、咚聲徹底沒了,冰涼詭異的霧氣從四周升騰起來。顧硯雙眼緊閉著,也不敢動用神識打草驚蛇,隻能憑借著耳朵搜集信息。他先是聽到幾聲不甚整齊的“恭迎觀音娘娘降臨”,隨即識海中傳來陣尖銳的刺痛。

有個渾身帶著邪氣、或者說本身就是由邪氣組成的東西,降臨到了他們附近。

載體應當就是高台上那座觀音像!

那東西在“看”他。

不對,應該是在窺伺著他身側的楚月凝。

粘稠而陰冷、幾若實質的怨氣一遍又一遍掃過他們,那團落在觀音像裏的怨氣終於確認了楚月凝的身份,尖聲嘶吼著,“是他!就是他,是他摧毀了我的觀音廟,是他將我所有的信徒都絞殺了,是他破壞了我成神的計劃,楚月凝!”

那猶如悶在泥土裏的聲音裏滿是怨恨。

頗有些歇斯底裏的淒厲,“楚月凝!你恐怕是做夢也沒想到過,有朝一日也會落到我裏吧?!

“你等著,本尊必定先賜福於你!”

它所謂的賜福,就是吸取人的魂魄補全自身,以療養它當年在楓林城外所受的傷!

當年它被鏟除時隻剩下半縷殘魂逃脫。

哪怕最低級的、稍微會點手段的江湖術士都能將它擊散!根本不敢再往有修士聚集、甚至人多些的城市裏去,隻潛伏在地廣人稀的鄉野修養身息。

耗費了十年時間,才勉強恢複了元氣。

實力比當年十不存一!

它慘嗎?當然慘。

它原本可是即將脫離泥胎,化作人形的修!

是有自己的廟宇、受楓林滿城的香火供奉!

被楚月凝誅殺信徒、搗毀泥像不說,自身還差點被徹底打散了!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助,它恐怕早已經消散在天地間。

這十年它苦心積慮,費盡心思也才恢複了些許元氣,不論是實力、還是吃到的香火都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

但它慘,楚月凝比他要更慘得多!

它如今至少還有巔峰時期的一成力量,楚月凝卻是被劫雷劈散了滿身的修為、成了個手無寸鐵沒有半點用處的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