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他偷偷拿過同桌的鋼筆、橡皮,同學說他這個人不合群而且陰沉,孤兒院的護工提起他,想到的也是憑借院長的寵愛,總是會多拿一些原本應該平均分下去的東西。
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混在其他幾乎完全真實的資料裏,不會露出任何端倪。
謝家更不會因為這幾樁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特地去北方調查。
他們隻是會有微妙的介意,並且不太相信——當然,也可能是惋惜,印象裏那麼乖的一個孩子,在沒有人好好教導的情況下,到底是沒有那麼好了。
這種微妙不會影響他們大體上的態度,卻會成為一根鯁在心間,越陷越深的刺。
因為在他們的心裏,那個很小就走丟的孩子是很完美的,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被領養的這些年,每次提起對方,白軟也會故意給他們強化這樣的印象。
落差會導致失望。
然後,在這個失望的基礎上——再加一把火呢?
被帶回謝家,還沒有正式進門之前,白軟就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用望遠鏡觀察他。
他看他被管家帶著,穿過前院修建好的草坪和噴泉,注意到對方臉上的不安,還有懷疑,發現對方比資料上還要好讀懂。
他設計讓自己被對方推下樓,注意到了對方愧疚,後悔,那種從被帶到謝家就有的不安更加明顯。
——白軟毫不懷疑,他在反思的時候,比起想“他是不是故意掉下去的”,會疑惑更多的還是“我是不是真的不小心碰到他了,他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
……就是這樣好猜,好懂。
白軟有一萬種方式讓他離開謝家,再也沒有辦法影響自己的地位,做到取而代之,考慮許久,還是選了最有意思的那一種。
他仗著對方和謝家人缺少溝通,彼此之間存在誤會,以溫柔貼心的形象出現在對方麵前,打著“幫助”的旗號,盡情捉弄了對方。
看他弄巧成拙,搞砸重要事情的同時,又一點一點在其他的家人麵前塑造出一個並不想被認回家的形象。
謝家人對他有多大的期待,勢必就會有多大的失落。
愛會被磨損,會被消耗,何況他們之間已經埂隔了那麼多誤會呢?
他不了解自己的家人,他的家人也沒有真正了解他。
真正了解他的,隻有會利用他的白軟。
或許是從這個讓人愉悅的認知開始的,或許是在更早之前,白軟覺得他有點像那種不論受傷多少次,都本能去信任主人的小狗的時候。
總之,白軟確定他對自己來說,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白軟喜歡對方那種明明戒備,又因為本性的柔軟、天真,一次次把弱點透露給自己看的樣子。
他覺得,好可愛啊。
然而對方眼裏不是隻有他,他對親人,對朋友,甚至對陌生人,都會懷有一種期待,白軟在喜歡這點的同時,也深深厭惡這樣的特質。
在對方過來找自己,很困惑又天真地問如果他能發誓、或者什麼協議,不會要謝家的一分財產,他們是不是就能好好相處,他就不會再其他家人麵前搬弄是非的時候,白軟其實非常生氣。
對方還是更在乎謝家人,在謝家人麵前,他這個予愛予恨的人無足輕重,隻是之一。
白軟不要之一,他要獨一無二。
比起常規的,可以被操縱,輕易能改變的喜歡,白軟要的是記住,是深刻,是不分場合的支配。
他需要對方隻能看到自己。
隻是用了小小的計策,他就說服謝家人將對方逐出家門。
謝家人以為他們隻是讓他吃一段時間的苦,意識到沒有家人的支持自己什麼都做不成,變得更乖,不再像過去那樣總是向往外界,意識到家人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