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邊無盡,嶽乾感覺自己正在沉向無底的深淵。失重的身體好似一個透明的虛幻體一般飄飄蕩蕩,發自靈魂中的感覺一陣的勞累,眼皮越來越重,好想就這樣飄蕩著睡去,不問盡頭在何方。
就在嶽乾感覺自己將要消沉,與這黑暗化為一體的時候。無數的回憶,在自己內心似流水一般緩緩滑過。他好像記起了自己第一次睜開眼看這個世界時候的景象,小手紮紮伸伸;好像記起了自己第一次的修煉,滿身汗水,痛苦難當,卻隻能在父親逼人的眼光中不斷堅持;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見李青魚時,自己獨坐屋頂,靜靜聆聽時,六歲的她在下邊說的那句:“我可以上去嗎?”清澈靈動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充滿了渴望,讓他一下就記住了這雙眼,他記起了……..他記起了很多,可是所有的記憶都是模模糊糊,如罩在一層雲紗後麵,可望不可即了。肉眼可見的一點毫光從嶽乾本就虛幻的身體中飄出,突兀的出現在這片黑暗中,如一顆夜空中的星星般明亮,成為這黑暗中對於嶽乾來說唯一的光,毫光中好似蘊含著一個世界,無數的場景,無數的臉孔在其中生成,消散,可以看到嶽乾剛剛回憶的事情如複製一般,都有出現。嶽乾本能的想伸手去抓,那團毫光卻好似飄在空中的雲,漸行漸遠。
看著那團雲般的記憶漸行漸遠,嶽乾感覺自己的心中好似空缺了一塊,蒼白的讓他難受,空虛的讓他發狂。他本能的想用手緊緊抓住自己心髒的位置,卻連一根手指都不能挪動。他想大聲的嘶吼,想留住那團記憶,那團光,身體卻好似不在受自己掌控了。喉嚨中好似有一口濃痰,粘稠擁堵的將他的聲音生生憋回了胸中。
無能為力,是的,嶽乾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身體不受指揮,連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不能發出。憋屈,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到未有的憋屈。十五年的生命中,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過力量。他想要伸手撕裂這無邊的黑幕,想要嘶吼震破這種束縛一般的無力。
無力,憋屈,悲憤,淚水無聲的流淌在嶽乾的臉上。就在嶽乾的眼淚肆意流淌時,那團毫光中不斷變幻的景象忽然全部消散,凝聚成了唯一的一幅景象。
那景象以雪為背*,無邊的白充斥眼球,單調純一,連似乎無邊無際的大山也被覆蓋。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正踏雪而行,直入莽莽叢荒。一黑一白的對比下,背影充滿了落寞。忽然男子似乎有些猶豫,腳步一停,停駐了一會,然後轉頭向後看去,露出了一副與嶽乾有五六分相像的中年男子的麵孔,不過嶽乾長相更顯俊秀,而他卻更多的是充滿堅毅和硬朗,雙目時有滄桑也是被利劍一般的目光所隱藏。男子轉頭,似乎在凝視著什麼。
“乾兒,男兒漢偉丈夫,別哭,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我和你母親的驕傲。”黑暗之中顯得虛虛幻幻的聲音飄散開來。
身處黑暗中的那團好似虛幻的嶽乾身形驟然一停,因為虛幻本就虛幻的眼淚瞬間消失。若是身體依然存在,就可以看到嶽乾此刻倏地睜開了泛著血紅的眼。
“父親…..”嶽乾感覺自己的腦海中似乎有千萬大鼓一起敲響,震得他身體都好似要解體一般。
“我是你的驕傲…….”曾經的堅持和信念瞬間湧上心頭,清晰無比。嶽乾突然感覺到無比的害怕,害怕自己剛剛想要沉淪的念頭,此刻心中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如果自己此刻睡去,那麼自己也將此身永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自己絲毫存在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