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縮進狹窄的角落,臉上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落寞與無助。即使是藥劑在身體內肆意瓦解組織和細胞的劇痛,他也可以迅速平複,此時隻是一句話,卻讓他像是一條被打垮了脊背的流浪狗。

話語間一直喃喃著一句,“他死了,他死了……”

不過到底是沈寧軒,此時也不再是剛剛知道賀明臣死訊的時候,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聲音有些酸澀沙啞,“我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實驗,作為喪屍,我不可避免地被病毒影響了。”

“求生的本能和對賀明臣的愛,在不斷撕扯著我。”

他看著自己的手,“我現在是在製造一把注定會砍向我的屠刀,當藥劑成功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死期。”

“唯有我的死亡,才能印證藥劑是否成功。”

“可我並不想自殺,我想活著。”

他麵上的表情有些戚戚然,眼睛一直盯著自己那雙手,可是下一秒,他又開始癡癡地笑了起來。

“可是為了賀明臣而死,真的好幸福。”

卞治青隻是看著他,不發一言。

長久的精神壓力與肉//體上的痛苦已經將他逼瘋了。

以前的實驗雖然沒有這次瘋狂,但沈寧軒也是多次用他自己做實驗,才可以趕上自己的進度,甚至是反超過他。

他和沈寧軒不一樣,他算是野路子出身,一直都不喜歡科研。如果不是因為賀明臣,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碰這種東西。

所以他不會遵循沈寧軒這種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嚴謹作風,而會去踐行驗證自己天馬行空般靈感。或許是幸運,也或許是天賦,他的靈感往往就是最終答案。

但沈寧軒本身就是做科研出身,也是他一直關注著賀明臣,將他視為偶像。

當然,卞治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最後將賀明臣搶了過來。他舔了舔嘴角,濃豔明麗的五官被襯得漂亮又野性。

在賀明臣麵前,他自閉內斂,完全是為了更好地霸占賀明臣的私人空間,但能和沈寧軒成為勢均力敵的好兄弟的人,怎麼可能是個悶葫蘆?

一切的偽裝隻是為了更好地接近賀明臣而已。

他承認,一開始他就是單純地好奇,好奇這個被自己兄弟瘋狂迷戀的男人,但後麵,他也慢慢地被吸引住了,直到十分清醒地搶奪了沈寧軒的機會。

沈寧軒沒說錯,就是他搶的。

可是,這世界上什麼東西不需要搶?

卞治青很想捧腹大笑,笑沈寧軒的愚蠢,笑世界的偽善,更笑自己的可悲。

走到最後,身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實驗室內,落日的餘暉傾灑過來,陰影將這間實驗室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

暗的那邊,沈寧軒縮在角落裏看著自己的手發瘋,明的那邊,卞治青站在原地,視線停留在沈寧軒身上,臉上帶著淺笑,眼底確實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一對好兄弟,一個瘋得很清醒,一個清醒地瘋著。

末世啊……

真是害人不淺。

緊閉實驗室的門口,成開遠看著視頻裏這個堪稱經典藝術的一幕,臉上掛著優雅的淺笑,眼睛微眯,氣度溫潤如玉,隻是背後的黑暗卻讓他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他搖搖頭,將手中正播放視頻的機器收回了口袋裏,“好好加油吧。”

“這末世,也該變一變了。”

說著,他轉身就要離開這裏,餘光撇過角落處的微型信號屏蔽器,有些想笑,“也太小看異能者了。”

“不能自己是廢//物,就把我們這群人都當做廢//物啊。”

這樣說著,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所謂的異能者,無非就是仍舊保存人性的喪屍罷了。”

“哪有什麼熬過了病毒,不過是自我欺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