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瑤姬一去一千年 下
那日少年的喃喃低語伴隨著柳真真的身心俱疲融入夢裏,如今又在夢裏重新響起。
柳真真蹙著柳眉睜開眼,隻見得一室昏暗,找不見窗與門也分不清日夜,茫然間才想起如今身在哪裏。她拖著才睡醒的慵懶身子,走過重重簾幕,呼吸間藥味愈發濃鬱了,光線也愈加明亮起來,最後她站在一張半垂簾帳的雕花大床前,才發覺時光流轉更甚美夢一場。那些流離失散的紛擾都被歲月帶走了,如今的她已經回到顧家老宅,跟婆婆一起照料著自己的寶寶們。
偶爾走神時,還是會想起那些人,那些事,一幕幕驚心動魄得讓她回想起來依舊後怕,受重傷的蘇鳴,攤牌的顧海,她為蘇家生下的長孫,那樣隱秘又刺激的美好被攻城的敵軍沖散了。
兵荒馬亂裏,根本沒法把大人和孩子一起帶走, 於是柳真真決心留下做餌以便拖延一些時間,讓暗衛們帶著寶寶們突出重圍,安全送走。她沒有想到的是,蘇娜竟是北陸大君派來的暗衛,被逃難的人群沖散了又折回來救她,並將她秘密帶去了大君身邊,被群狼看守著, 直到顧廉親自前來,北陸的君王才被迫放人。
如今蘇鳴帶著幼子在京都的府邸內休養,小王子被北陸大君帶在身邊教養,她的心思重新放到自己的寶寶們身上,努力彌補著這些年缺失的母愛。
柳真真並不怪顧家這麼久才接自己回去,北陸與東陸極少來往,自然沒人想得到他們的大君會乘亂擄走自己,蘇娜留在那裏擾亂了顧海的判斷,誤以為她被敵軍俘虜,素不知自己已經被阿蘇勒帶往千裏之外的北漠。
不論如何,她終於回到顧家和寶寶們團聚了。
因為兩位老爺掌管實權,整個旁係彷彿擰成了一張結實強韌的網,軍商政黨各處都將顧家兄弟牽製住,若是顧風他們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吞吃殆盡。
柳真真隻是從往日裏和夫君們的相處間,偶爾聽聞了一些,對此還是懵懵懂懂。而身處漩渦之中的玉桂夫人幾乎是看著這場變故從醞釀到實施,卻因為自己一個婦人,實在無能為力。
玉桂夫人既沒有娘家可以倚靠,手裏也沒有任何實權,唯一且最有用的便是兩位老爺對她的一往情深,正是他們還念著情誼,沒有對顧風等人痛下殺手,而是貓捉老鼠一般將年輕後輩的動向一一掌握,冷眼旁觀。是以玉桂夫人最擔心的便是自己一旦撒手歸去,他們沒了顧忌,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如今小孫兒們都在自己膝下長大,柳真真也被帶回顧家,這些隻會讓顧風他們更為被動。該做些什麼才好呢?玉桂夫人常常這般思索著,卻毫無頭緒。
柳真真回來後多數時間都和寶寶們在一起,她努力當一個好娘親,彌補著以前的空白, 夜裏一張床上滾著四個肉團子,爭著要挨著娘親睡。玉桂夫人擔心她一人忙不過來,撥了紫蘇來幫忙,自己留了青蘇在身邊照料。晨昏定省時,孩子們在院子裏玩,打鬧間隙依舊要拿眼睛找娘親,玩輸的就黏在娘親身邊騙糖吃。
有時去請安時,青蘇將她們領去偏房裏先候著,侍女們會擺上各色早膳讓她們先用。這多半是因為玉桂夫人房裏有了男人,還不方便見客。幾乎及地的竹簾將室內和走廊隔開,那男人從門前走過,也隻能看個大概模樣,起初柳真真心裏隻知道那些男人定不是自己公公,看著卻又眼熟,後來因為機緣巧合知道了,每每去到偏房,臉都微微紅著。
那一天,柳真真覺得庫房裏送來的衣料不如意,想要自己去挑,偏偏紫蘇領著寶寶們去入學了,便自己要來了鑰匙隻身一人去庫房裏取些綢緞。因為綢緞放在內室的樟木箱裏,要一個個用鑰匙開了取出來慢慢挑,一看了便入了迷,哪裏還覺察得到外麵發生了什麼。柳真真正挑到興頭上,忽然聽見靠後院的門外有說話聲。
她小步挪過去剛想問是什麼人時,外麵卻又安靜了下來,可是似乎有很多人在呢,柳真真隻得走到窗邊,戳破了窗紙好奇得往外瞧去。
外麵是個私下隔出的小院子,門已經從裏麵鎖上了。兩位老太爺坐在樹蔭下的太師椅上,跟隨他們多年的四位老管家正垂手站在後麵, 院裏空地正中站著的都是顧家的老家僕,從一直跟著老太爺的另外幾個老管事,再到看門的老頭,還有老廚子和老馬夫。
大太爺看了圈下人們,示意給他們上座,然後開了壇陳年美酒,讓身後的管家給大家都倒上,自己先抿了口後緩緩說道:“你們都是對顧家忠心耿耿的人,兢兢業業伺候了顧家近三代人,如今也到了告老還鄉的時候, 老太爺我說過,顧家是不會虧待你們的。我知道你們中大多人的婆娘走的走,老的老,想幹也沒興致了吧。”
大老太爺話音一落,男人們哄的笑開了,一碗酒下肚,眼裏多了些莫名的興奮,開始期待主子接下來的話了。
“誰不喜歡剛過門的小媳婦,嫩汪汪又害羞,捏把屁股都要嬌嗔一聲。”老太爺話未說完,下麵就有人喊道:“生了娃的更帶勁。”“奶娃時候的女人最騷。”即便一把年紀了,回味起女人來,男人們個個都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