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蠱王出
三日前,雲州。
因為玉桂夫人忌日將近,柳真真按慣例是要去附近的寺裏住上幾日的,環兒她們小的時候也都同娘親一起去過,這次自然也要一同前往的。隻不過這回顧風有些不放心,他本是不想讓環兒去的,因為那幾日恰逢菩薩生日,朝拜之人從四麵八方彙集而來,街上固然熱鬧非凡,但近段時間陸續有多處眼線上報說,發現有打扮疑似邪教中人的男女,三兩人一夥在大街小巷轉悠。所謂邪教不過是民間說法,西南蠻夷之地有善用蟲蛇巫蠱之人,可以驅蟲控屍,百毒不侵,對於尋常百姓而言確實是妖邪般的存在。後來他們的首領攜族人歸順陵朝,以雲州為界,雲州以南名曰霧州,年年按時進貢,開國至今都相安無事。因為習俗不同,兩地百姓也鮮少往來,顧家世代居住雲州,某種意義上也是希望他們可以監控霧州,因而盡管對方尚未有所動靜,仍不可掉以輕心。
可是經不住肖似嬌妻的小環兒抱著他的胳膊討好撒嬌,顧風無可奈何的揉著環兒的頭頂,一再叮囑她不可獨自踏出寺門,不可與陌生人搭話,不可接過陌生人遞來的東西,等等,到了出發那日又加派了幾位女侍衛,這才目送她們離開。
侍衛們個個高度警惕地守衛著兩位主子,好在幾日下來都相安無事,轉眼便到了回顧家的日子。因為早市時行人如織,馬車走得很慢,環兒帶著麵紗從窗簾縫隙間專注瞧著外麵的熱鬧,忽然瞧見了品鬆坊的招牌便想起那兒有賣她和娘親最愛吃的蛋酥糕,現下正好是新鮮出爐的時候,噴香酥脆的金黃蛋酥帶著熱氣被一塊塊擺到木盤裏,光是遠遠瞧著就叫人忍不住嚥口水了。
“娘~~你想不想吃品鬆坊的蛋酥呀?環兒去給你買好不好?”
環兒抱著柳真真的腰仰起小臉問她,看著女兒大眼睛裏滿是期盼,柳真真笑起來伸手刮她的鼻子:“小饞貓,等馬車停門口了再下去。 ”
明知可以讓侍衛們去買的,柳真真還是不忍拒絕環兒的請求,和珠兒她們相比,環兒的生活要封閉太多,是這些年調養得好了才能出來走走。加上幾日來一直相安無事,馬車又是停在門口侍衛們也能看得到環兒,左右想來還是安全的。
卻不想,環兒才下車進去,突然就多了十來人推攘插隊,原本井然有序的店裏亂成一鍋粥,被人群沖散的環兒身邊隻剩兩位侍女勉強護著,三人卻越來越遠離門口。覺察出不對的侍衛長迅速安排了人手保護夫人,守住門口隻給出不給進,另有人守住後門,然後自己再帶著剩下的侍衛進去帶小姐出來。然而最後他們隻在後院找到了昏迷的侍女以及侍衛,大小姐卻不見了蹤影。
因為環兒對外的身份是鎮南王府的郡主,無故失蹤自然是非同小可, 又不能大張旗鼓地找人。於是一麵讓雲州知府在明麵上盡全力搜尋,另一麵由顧家暗衛秘密搜尋。當日晚些時候,蘇鳴安撫著自責不已的柳真真,看到親自去現場勘查的顧風隻身一人回來,同行的顧寧遠卻不見了,他用眼神詢問著顧風,後者看了眼他懷裏的柳真真,和桌上未動的碗筷,示意稍後再說。
顧風走過去把哭得傷心的柳真真抱進懷裏,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乖,不哭了。為夫跟你保證,環兒會沒事的。真兒不哭了,嗯?”
柳真真張了張嘴,想問是誰擄走了自己的環兒,可也知道即便顧風說了,自己也不懂,她隻要相信夫君們會救回環兒就可以了。顧風哄著柳真真吃了些東西,看她睡下了才離開,而蘇鳴已經在書房裏等他了。
“阿鳴,擄走環兒的是霧州的人,鎮南王府近來可是與霧州有過節麽?”
“霧州?鎮南王府從未和霧州打過交道,環兒久居府內更不可能跟那些人有接觸。大哥,你確認是霧州的人幹的?”蘇鳴皺著眉問道。
“我曾在那邊任職,見識過不少蠱術。侍衛們身體無恙,卻至今昏迷不醒多半是被人下了蠱。侍衛長抓住的也隻是一個普通蠱師,他自稱是一位大巫的弟子,奉命出來尋人的,另外。。。”顧風輕敲著桌案,有些歉意地看著麵露焦色的蘇鳴:“你先別擔心,環兒不會有事,我想他們是抓錯了人。”
迎著蘇鳴看過來的目光,顧風無奈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到窗邊給兩人沏茶:“子不教父之過。想來是珠兒惹的禍端,平白讓環兒擔上了,不過那人。。。既然抓錯了人,想來不會為難環兒。你且放心,我已經派人知會珠兒,另外阿遠也被我派去找寧公子了。不出幾日,環兒就能回來。”
蘇鳴點頭,拍了拍顧風的肩膀:“大哥既然已有安排,我自然能放心。隻是珠兒那兒可有危險?霧州我也有所了解,能讓大巫們屈從的,也隻有那一位了。”
“珠兒那孩子。。。。”顧風提到愛女,神色間滿是無奈:“聽那蠱師的意思,似乎是她無意間帶走了蠱王的一件寶貝,這孩子也不知何時跟那邊扯上的關係。長老會中我還有幾個朋友是能說得上話的,希望歸還巫族寶物,就能將此事化解了去。我們先等珠兒回來問明白吧。”
蘇鳴先一步離開,他獨自走在花園的小徑,看著頭頂的滿月,依舊滿懷心事,說不擔心環兒是假的。那可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女兒,環兒那般柔弱,也不知道擄走之人是否會讓她挨餓受凍,也不知她夜裏能否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