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川:“……”
江亦川:???
還真鐵了心要共枕?
假裝出來的鎮定裂開一絲縫隙,接著就整個潰散開去。江亦川咬牙攔住她,緋紅的耳根在月光之下無處可藏。
“不是喝藥的問題!”他恨恨道,“你來真的?”
寧朝陽忍著笑故作不ᴶˢᴳᴮᴮ解:“與你說的話,還能是假的?”
“可你是個姑娘家。”他急了,“姑娘家哪能——”
“江大夫。”她揚眉,“這可是大盛,姑娘家怎麼了?”
江亦川一噎,手指收攏,清澈的眼眸無措地四處躲避,喉結在交疊的衣襟間一滾,慌慌張張地又滑回原處。
寧朝陽終於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來奇怪,平日裏沒少見口是心非裝腔作勢之人,麵對他們,朝陽隻覺得不耐煩。可江大夫如是這般,她卻覺得萬分有趣。
臉紅得有趣,懊惱得有趣,就連生氣時蹙起的眉心,也比旁人有趣得多。
她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有趣的小大夫被她看得受不住,扭頭就跑出了屋子,雪白的袍角一揚,飛快地沒在了木門後頭,身上的藥香落在空氣裏,盈盈繞繞地拂過她的鼻息。
寧朝陽靠回枕上,手指輕攏。
普普通通的藥香,自他身上而來卻帶了一抹清冽雪意,初聞微苦,進而回甘。
很好聞。
放在平時,她是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睡著的,但今日,許是病得太重,又許是這味道太安神,寧朝陽在枕頭上靠著靠著,竟當真睡了過去。
這次的夢裏不再有恐怖的枯手和坍塌的台階,寧朝陽隻看見燦爛的桃花隨風飛來,像蝴蝶般纏綿起舞。安靜而明亮的遠處,有人朝她伸出了手,袖袍一拂,纏綿的桃花便紛紛揚揚地朝那片白色的衣袖飛去。
第9章 惡臣
一夜好眠,以至於寧朝陽第二日醒來,恍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遠處有聒噪的雞在鳴叫,隔壁的大嬸在與賣菜的販子碎嘴爭執,獨輪的板車骨碌碌地從門口的石板上碾過去,洗過衣裳的水被潑在地上,嘩啦啦流出去老遠。
燦爛的春光就穿透這片嘈雜落進來,正好拂在她的手心。
這般細碎又吵鬧的動靜,寧朝陽已經許久不曾聽過了。
她靠在床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洗漱,坐去桌前。
不大的方桌上擺著尚溫的清粥,粥碗前還放了一碟野菜,色澤鮮亮,香氣撲鼻。
這絕不是她會吃的東西。
——但來都來了。
愉悅地勾起唇角,她攏衣坐下,拿起筷子反過來在桌上抵平,便對這野菜躍躍欲試。
“大人!”車夫急匆匆地跑到門外,與她拱手,“宮門外鬧起來了,程大人傳話來讓您趕緊過去看看。”
筷子在離野菜半寸遠的地方頓住,寧朝陽不滿地抬眼:“待我用完膳再說。”
還要再夾菜,車夫卻急得直搖頭:“不成了,今日秦大人和華大人都不在,您再不過去,程大人危矣。”
近在咫尺的東西,卻始終吃不到。
嘴角慢慢平直,寧朝陽放下了筷子起身。
宮門外不遠的永定坊前已經圍了兩圈的人,錦衣官帶,爭執不休。
“什麼人證物證俱在,張永安跟在禦前多少年了,說獲罪就獲罪,我看你們分明就是挾私報複!”高大的中郎將橫眉怒目,手裏的鞭子一指便險些打到對麵的程又雪。
程又雪側頭避開,皺眉道:“案子已經審結,卷宗上也已經蓋了天子璽印,我鳳翎閣問心無愧。”
“既問心無愧,你又為何要攔我進宮?”
廢話,淮樂公主每月隻一日能回宮用膳,這些人就偏挑著日子來搗亂,她哪能不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