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雲醒來時感覺頭腦渾渾噩噩的,肚子裏有點翻江倒海似的難受,口裏“哇”地吐了一大口酸水。“怎麼,我沒有死?”他感覺有些驚詫。明明看到自己是落入了江中,莫非是轉世了嗎?睜開眼,更迷惑了,什麼時候他成了一名八、九歲的孩童,藏青色的短衣短衫,頭戴一頂灰不溜秋的瓜皮小帽,腳上還穿了一雙露出腳丫的圓口布鞋。
太陽有些刺眼,頭腦也暈暈然一片。小雲此刻正趴伏在一個滿是黃沙的小土堆上,上衣的敞襟衫沾滿了泥巴,儼然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乞丐了。
“管他呢,既來之,則安之,我不是崇尚淡泊寧靜嗎,既然穿越到此,就不如設身處地在這個舊時的塵世上好好走一遭吧,說不定能遇上什麼貴人呢,也算我今生的造化大。”
這樣想著,小雲不覺肚子有點咕咕直叫。於是起了身,兀自拐上了一條整潔的黃沙大道,這是一條古時的驛道,極目之處亦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冷不丁有快馬從身畔飛馳而過,那是當時送信的郵差,滿滿兩大陀郵包馱在馬背上。其時正值暮春三月,到處是一片桃紅柳綠、鶯歌燕舞,道路兩旁的柳樹,婀娜地在風中舞動。田疇裏一片油綠,即或一片金黃,蜂蝶亂舞,油綠的是小麥,金黃的是油菜。這邊一壟,那裏一廂地鋪陳著,雖說有些淩亂,遠遠望去卻也相得益彰。天空瓦藍瓦藍的沒有一絲雜質,風吹在身上曖曖的卻有一絲熾熱。這不是我夢中的江南嗎?莫小雲心中躍動著幾分欣喜。正思慮著,身後一輛驢車篤篤篤奔突而來,那驢兒一路上“噅噅噅”打著鳴兒。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裹著灰布頭巾,穿一身藍色的短衣短褂,臉上麵呈焦慮之色,一條鞭子擎在手上,不時在那驢子的後背抽打幾下。
“大叔,搭個便車!”莫小雲扯開嗓門呼喊著。小時候上學時,莫小雲總是在公路上攔截過路的拖拉機載著上學,別人不肯時他便站在路中央不依不饒。
“小兔崽子,找死呀!”那漢子一聲怒罵,驢車“嘎”地一聲在莫小雲麵前停住了。
“上哪去?”漢子問。
“就前麵不遠!”小雲道。
“那就上來吧,我這裏還有急事呢!”漢子道。
莫小雲"嗞"地一聲如泥鰍般敏捷地躍上了驢車。此時,他根本分辨不清東南西北,哪管那麼多呢,隻要找個能吃飯的去處便好了,走一步,看一步,這也是常人處事的藝術。車上,一位婦女頭上纏著厚厚的白頭巾,一襲紫綠色的短衫長裙,躺在厚實的草蜾上。
“這位大嫂怎麼了?”小雲問。
“得了瘧疾,送到集上的醫所去”漢子輕淡地說。
“什麼……瘧疾”莫小雲驚的捂住了嘴。管它呢,此一時,彼一時,興許古代的疾病不傳染吧。
“你不是本地人吧,小伢(小男孩)?”漢子問。
“我是江陰人氏”,小雲回答。
“我們這裏可是江陵呢!”漢子說。
江陵,莫小雲知道,江陵就是春秋戰國時楚國的都城,高中時地理課上學過。
“那你怎麼到這裏來了?”漢子有些關心地問。
“家鄉發洪水,父母雙亡,逃難來的,”莫小雲依稀記得,上世家中就這麼個情況,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多虧政府的救濟和貸款助學,他才僥幸讀完大學。
“現在是什麼年份了?”小雲問。
“噢,宣德八年。”漢子有些怪異地望著莫小雲,心中似乎在說,“你連哪朝哪代都不清楚,還怎麼在外麵混呢?”
宣德,不是那個喜歡鬥蟋蟀的皇帝嗎,莫小雲讀的是中文係,知道一些明史,自己怎麼到這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