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緊緊握住。
王婉容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皓行, 二十餘年來, 這是沈皓行第一次擋住了王婉容的鞭子。
“你、你……”王婉容氣到顫唞, 她用力想要將手腕抽出, 可麵容平靜的沈皓行沒有將手鬆開。
“沈皓行!”王婉容忍不住怒斥出聲,“你到底要做什麼?”
沈皓行望著她,緩緩道:“那你呢,你要做什麼?”
“我要懲你愧對列祖列宗之罪!”王婉容脫口而出。
沈皓行略顯無奈地苦笑一聲,“娘,我到底愧對的是哪位祖宗?”
“自然是……”王婉容忽然一滯,身影明顯的晃動了一下,“你,你什麼意思?”
沈皓行道:“是鬱家,還是沈家?”
王婉容立即道:“自然是鬱家,你的生父是鬱充,你與沈家毫無關係,你怎麼能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大逆不道?”沈皓行垂眼看著一臉怒氣的王婉容,“娘,我已經大逆不道許久了。”
連沈皓長都能猜出的事,他如何猜不出來,可這麼多年以來,他選擇順從,選擇聽信,因為他知道,如果連他也從娘親身邊離開的話,她會不會徹底崩潰……
可事到如今,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娘。”沈皓行鬆開她的手,抬手抹去她因怒極而落下的淚,“不論為了誰,你首先得是自己……”
王婉容一把將他推開,由於力氣過於猛烈,她一個晃神跌坐在地上,沈皓行想要去拉她,卻又被她一把甩開。
“我自己?”王婉容嗤笑,“我早就死了,在沈無陵將我帶來上京的時候,我便已經死了,我活著隻為看沈家全族慘死!”
“包括我在內麼?”沈皓行跪坐在她麵前,低聲問道。
王婉容倏然抬眼,方才還隻是猜想,可這句話一出,她便知道,沈皓行什麼都清楚了,他不是鬱家的人,他正是她與沈無陵的孩子。
他是孽種,他本不該出生,可那時候的她什麼也沒了,她終日生活在驚嚇中,隻要一合眼,就看到鬱家所有人不斷地質問她,為何要遇見沈無陵,為何要沾惹上這樣一個禽獸。
她太害怕了,她想要人來陪她,她什麼也沒有了,她隻有腹中這一個骨肉了。
她想讓他陪陪著她,可是一想到這孩子是與沈無陵的,便又覺得內心無比羞愧,她怎麼能將這樣的孽種留下呢?
直到某一日,她想到一個絕妙的法子,可以順理成章的將孩子生下,安安心心將他養大。
她隻需要告訴他,他不是沈無陵的孩子,他是鬱充的孩子,他必須背負著鬱家所有人的命而活著。
這個念頭在心中無限的滋長,最後吞噬了她心中的一切。
明明在最初的那段時間裏,每當懷中的小人衝她笑時,她好像瞬間忘記一切煩憂,她想要將他攬在懷中,想要護他一生周全,讓他平安長大,可一旦想到沈無陵,想到午夜夢回時鬱家的淒慘,她便無法寬恕自己,無法再麵對懷中的孩子……
王婉容突然失聲痛哭,她伏在地板上,整個身子都在顫唞。
沈皓行沒有上前扶她,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便一直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許久之後,王婉容哭聲減弱,她緩緩撐起身,卻是沒有看他,隻是聲音沙啞著道:“你恨透我了吧?”
沈皓行道:“不恨。”
王婉容笑了笑,她知道沈皓行是在騙他,他怎麼可能不恨她,她這樣欺騙他不說,還總是那樣心狠的責打他。
“無妨的,你有多恨我,我便有多恨沈無陵,應當說,我對他的仇恨還要強過百倍千倍……”
“不。”沈皓行道,“我從未恨過你,我隻是……可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