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徹底斷開了聯係。

還是沒經驗,要不然,離開於折竹的身體的時候,她應該給於折竹留下一個彙合的地方。

秦雪重抬頭,看著天上的兩輪月亮。

隱在銀月身後的黑月,好像一隻藏在黑夜中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下麵的地球。

哪怕現在沒有聯網,小秦也仿佛感覺到,主腦正在用聯結所有聯邦公民和設備的計算力,搜索她和於折竹的所在。

這也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的芯片和於折竹的芯片,全都在主腦那裏備過案。

哪怕換腦貼發消息,芯片的底層代碼依然不會變,隻要兩人聯係,多半有可能暴露。

她想了想,裝作醉醺醺的樣子,往巷子深處走去。

溪穀市最不缺的,就是無家可歸的人。

秦雪重沒走兩步,就盯上了一個裝著正裝的上班族。

領口散開,頭發淩亂,表情明顯有些頹然,看樣子,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垂著腦袋,坐在街邊喝酒。

哪怕秦雪重靠近,他也沒有像一般的流浪漢那樣,露出警覺的神情。

小秦確認了周圍沒有攝像頭,也沒有人看到,踉踉蹌蹌地在那人身上撞了一下。

一切動作,看上去都是不小心。

不過,就在撞上去的一瞬間,她的手裏捏著數據線,快速劃過男人的後腦。

意識虛空順著數據線湧出,直接攻破了男人芯片裏已經一年沒續費的過期防火牆,發出了一條消息。

收件人,是在精神病院下麵,她黑掉的一名月之子成員。

[今天過得不太好,晚上想吃你做的毛血旺,或者我們在樓下吃也行。]

這條消息看上去沒頭沒腦,隻是一個普通人的日常對話。

實際上,於折竹從來沒給她做過毛血旺,望灣公寓的樓下也沒有任何一家有毛血旺的餐廳,這種為數不多的、同時存在於穿越前和賽博世界的菜品,溪穀市隻有城寨區才有賣。

隻是之前一天,她和於折竹一起去買菜的時候,聊到過這個。

當時,兩人正在地下菜市場門口的一家餐廳附近。

於折竹還說,第二天晚上可以嚐試一下,結果,連整個公寓都被毀了。

按照小於的性格,這件事情,絕對記在心裏,耿耿於懷。

她猜想,月之子的人不會忽略這麼一條關鍵時刻發來的消息,隻要於折竹看到了,多半能理解她的意思,回到望灣公寓附近跟自己彙合。

她下一步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抵達那邊。

她無視了被撞了一下在罵罵咧咧的男人,反而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後,那裏,有一個下水道的標誌。

自從綁架過第五朔風之後,幽靈組織的很多人,都開始經營溪穀市的地下世界。

這些廢棄了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古老隧道裏,布滿了鏽蝕的金屬構件,有的上麵還掛著可疑的血跡和腐爛的生物組織。

在溪穀市的都市傳說裏,有些沒有徹底死去的意識片段,附著在角落裏的管線和電子設備裏,在有人通過的時候,會發出無意識的求救呢喃,甚至會感染一些人的芯片,讓人成為這裏的無數個瘋子之一。

幽靈組織裏的幾位極端生存專家認為,如果有一天,類似唐可德的病毒真的控製了主腦,整個世界的網絡都會被敵人所掌握。

那時候,他們很有可能需要在地下做好脫離網絡進行聯係和作戰的準備。

這件事,秦雪重一直沒有參與過,也不知道手下的同夥到底做到了什麼程度。

她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走進了離她最近的這個下水道入口。

在黑暗潮濕、略帶腐臭味的風中,她的燈光剛剛照過去,就看到,遠處的一堆垃圾,和牆上的塗鴉,組成了一副怪異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