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問,“那儲哥,明明知道大家好奇這麼久,不如你跟我們說說周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吧?這個問題你總得回答吧。”
所有記者都起哄應和。
原本全場都覺得,儲欽白未必真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卻拿著話筒突然開了口。
“心中有丘壑,眉間顯山河。”儲欽白並未提及周聲的名字,下一句轉換到《浮生夢》的電影上,“大家看過電影後就懂,時代的縮影是能刻進人物骨血的,那是時間和空間都泯滅不去的存在,銘記曆史,那是前人用命換來的今天。拍戲多年,拍這部電影感觸很深,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沒有回答。
但是他一下子把話題高度拔到這個程度,大家也都不好意思繼續追著不放了。
他把話題引到其他演員身上,就自己下了場。
周聲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就知道剛剛在台上,他就看見了自己。
昏暗的通道口,工作人員早就識趣撤走了。
周聲靠著裏邊,眼帶笑。
儲欽白站在麵前,“笑什麼呢?”
“沒想到你對我評價還挺高。”
儲欽白揚眉,“不是一直都很高。”
周聲翻老黃曆,“剛認識那會兒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周聲學他,嘲諷:“拿錢不如多買點書,重塑一下三觀和價值體係。”
儲欽白抬手按了按額角。
悔不當初,“算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刻薄,不知民國先生好。”
周聲扯著他腰間的衣服拉近,抬眼,輕聲:“這位生於新時代,長在紅旗下的儲先生,你也很好。”
“我好嗎?”儲欽白問。
周聲點點頭:“為什麼不?責任與聲望並存,你並沒有出過差錯。”
周聲始終記得臨順縣洪水那次,那一卡車一卡車的捐獻物資。
那是周聲對現代這個行業和圈子其中一部分淺層的認知,他還知道他每年有大筆的錢投進了他母親留下的慈善機構。他姓儲,卻得教養於秦家,有一個滿腹詩書的外公,和善大氣的外祖母。年少時桀驁,即便有個不堪的父親,骨子裏除了狠絕涼薄,卻也有意想不到的刻骨溫柔,執著和耐心。
他不僅僅是娛樂圈偶像影帝儲哥。
他也是那個雨夜撐傘,在英國街頭擁抱,把過去毫不求情撕開,卻又不忘給他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的儲欽白。
儲欽白看了他一會兒,摟著人,調轉了一下位置。
自己靠著牆,捏他手指,轉了個話題問:“怎麼出來了?”
周聲看了看還熱鬧的采訪區,說:“就覺得是兩個人的事,把你一個人丟給媒體,這事兒好像不太地道。”
儲欽白低笑出聲,“這是我的工作。”
“嗯,看出來了,應付自如。”
儲欽白湊近了些許,鼻尖幾乎挨著周聲的鼻尖,“電影不會放完整,差不多隻有半個小時,答應我不可以哭。”
周聲眨眨眼,意外,“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哭?”
“怕你觸景生情。”儲欽白說出了其實最不想讓他來的一個理由,“而且範仲青的戲份加得比原始劇本重,怕你想你小舅舅了。”
周聲原本沒有這樣想過。
但是眼下卻差點溺斃在儲欽白的聲音和那種意思裏。
他都不知道,他原來顧慮這麼多。
周聲上前一步,下巴磕在儲欽白肩頭。
儲欽白愣了一下,抬手摸摸他後背,“周先生,我是在給你打預防針,可不是想現在就惹你難受。”
“沒有難受。”周聲抱著他的腰,側頭蹭了蹭他脖頸:“我分得清現實和虛幻。就像我最初和楊導說過的那樣,有了電影這樣的形式,才有重現熒幕的舊人,可演員是演員,仲青是仲青,《浮生夢》複製不了小舅舅的人生,你忘了嗎?這也是你的作品,角色常征,演員名叫儲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