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景?
林沁握著油紙傘的手輕輕發著顫,鼻尖發酸,卻努力挺直腰板,頭也不回的走掉,仿佛隻要這般,她就還是那個驕傲的烏雲娜林沁。
回家路上,黑雲壓城,幾乎奪走了視野中所有的光,天上猛地亮堂一下,雷電轟隆隆作響,雨珠如冰雹般有力地往地麵砸。
林沁低頭,臉上淌過細碎的水珠,嘀嘀嗒嗒,混進雨裏。
真是連老天都在替她流淚。
既然如此,她就放棄喜歡李榕好了。
終於熬到拐進胡同中,再瞧不見李榕,林沁丟掉手中油紙傘,大喊道:“老天爺努努力,劈死李榕這個渣男吧!”
少女倔強的聲音夾雜在雨裏,被風送往正陽橋大街。
雨將她包裹,即使是暖冬,這雨水也是冰沁沁的,宛如要滲進骨頭裏。
在她身後,出現一雙黑色緞靴,李榕步履匆匆,挺拔的身影穿過漫天水霧,一把提溜起渾身濕淋淋的林沁,往自己油紙傘下塞,他不知在較著什麼勁,居然同她說:“現在雷電可以劈下來了,要死一起死。”
轟隆——
轟隆——
天幕雷電閃鳴。
林沁這會兒倒是惜命了,拚命往李榕傘外竄:“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男人,我隻是放棄喜歡你,你居然想我死!”
他們已經快一年未見,此刻卻不覺得有任何生疏,分離仿佛就在昨日。
她是如此直言抒懷,以至於她說完,兩人都怔住了。
窗戶紙徹底捅破了,所有的情愫、變扭、不甘都毫無遁形。
林沁眼眶再度漸紅,她上前揪住李榕衣襟:“你讓我睡一晚,我保證得到以後不再煩你。”
果然,果然,她為的就是露水情緣!一鼓悶氣衝破李榕喉頭,他胸膛起伏一下:“你在塞北的摔跤功夫有沒有丟掉?實在不行我倆就打一架吧。”
林沁求之不得,她早就被他氣到要死了!氣他拉了勾還食言,氣他不把她放心上,氣他歸京不告知她,氣他身邊有人了!
李榕帶她去了武生訓練用的摔跤場,摔跤場空闊無人,隻有亂飛的雨水,在李榕收起油紙傘的霎那,他另半邊衣裳也濕了,雨水順著黑靴淌落。
他們在雨中摔跤。
李榕與林沁鬥了幾個回合,找到機會,黑靴極快地勾住她腳踝,一個抱摔。
擂台上濺起水花,李榕以橫臂將林沁鎖在擂台上,但控製著力道,沒讓她太難受;林沁如小獸般低低嘶鳴一聲,下死勁去踹李榕膝蓋骨,翻身坐起來,手指掐住李榕脖頸。
她根本不點到為止,可他根本就像是繳械投降的俘虜般,不反抗了。
……他怎麼忍心讓她輸?
李榕靜靜閉上了眼睛,要生要死皆交於她手,由她定奪,他不擔心、不害怕死亡,但也不抵觸日複一日的活著。
討厭的中原男人!
林沁氣勢洶洶:“你這個視而不見的人,幹嘛假惺惺回來找我?”
李榕不抵抗了:“我見不到你就算了,一旦見到你,就做不到不管你。”
林沁質問他:“那你就做的到一直不回我信了?”
李榕耐心道:“寫了回信的,隻是不敢寄給你。”
林沁一噎:“為何不敢?有何不敢?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李榕一頓:“你還太小了,都還沒有及笈,我不能喜歡你。”
林沁很凶:“那為何其她人可以?你還幫那個小姑娘撐傘,摟了她的腰!”
李榕解釋:“那是我妹妹,今日冬至她過生,我帶她去外頭挑首飾,她愛打扮。”
“哦。”
林沁的心在酸澀臌脹到了極限後,被細針戳了一個洞,緩慢在泄氣:“但你回京都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