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城第一次迎來西域的商客是在一場沙塵暴過後,商客們為躲避黃沙遵循關隘的指示進城。高大厚沉的青石磚輕而易舉的將風沙隔絕在外,待到風停,塵土歸於平靜,天色已暗淡,林沁順勢邀請他們留宿在旭日城內的客棧,阿木爾熱情的燒了幾桌大菜,一眾胡族兒女聞訊而來,飯桌擁擠,數雙眼睛好奇的盯著商客:“你們從哪裏來?”
“車師。”商客來乾朝做生意,會說簡單的漢語,但異域口音明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飯桌上一陣喧鬧:“車師是哪裏?”
孛日帖赤那作為在場為數不多上過學堂的人,雖然隻是幾日,隨後就被林沁勸退,但他很聰明,由那幾日所學中推敲出了答案,他高調的昭告眾人:“車師是廁室,就是茅坑的文雅說法,你們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多讀點書吧!”
林沁:“......”
這蠢貨真是法力無邊啊。
她舉臂,死死的捂住孛日帖赤那嘴巴,之後都不再給他講話的機會。
林沁問:“你們要去哪兒?”
商客答:“去大同。”
答案在意料之中,大同名聲在外,每年都有許多商客帶著自己國度盛產的果幹、香料、琉璃等物件去大同的集市裏售賣,換取瓷器、絲綢、宣紙、銀錢等。
旭日城不比大同城,他們的集市暫時空落,隻偶爾有外城的孩子過來鬧著玩兒似的擺一下攤,自然也留不住這些商客。
車師來商客一行在旭日城內整修幾日,繼續上路。
林沁送他們離開時說:“回去告訴你們的同伴,過陣子深冬,白雪皚皚,容易迷失方向,以關隘為標識不會迷路,當然,也可以來旭日城短暫休息,我們有客棧,茶館,還有糧食鋪可以采買補給。”她堅定:“下次再見你們,你們一定會選擇在旭日城做生意。”
商隊欣然應允,並贈送林沁一袋車師的葡萄幹。
林沁看著馱運商客和貨物的駱駝悠然走向東方,直至走進一片白蒙蒙的霧裏,消失不見,她鼻尖一涼,抬頭,天上飄了小雪。
雪花細細碎碎的,在氈靴邊堆疊出毛茸茸的白色,林沁想號召夥伴們一塊出來打雪仗,就如同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的玩耍,深綠色的官服在她行走間窸窸窣窣,她倏爾頓下腳步,意識到這樣並不合適,她該長大了,承大任者不能再表現的孩子氣,她得成為眾人堅實的依靠,得穩重,得看上去很強悍,甚至生人勿近......她忽然明白了李榕為何要戴著那張紅臉鬼麵具,有時她也得戴上自己的那張麵具。
這是冬月十四晌午時分,離她及笈僅餘一日,她不得不長大。
她難免傷感,怔怔的佇在白虎街中央,伸手幹巴巴的接了一堆雪粒子,它們逐漸在她掌心堆疊成一座崛起的山。
胡族人生性豁達,林沁不外如是,她很快釋懷,縱然長大以後不能玩雪,但可以玩李榕了呀,這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呢!
遠處有人乘馬駛來,他驀地鼻癢,打了個噴嚏,踢著馬肚,慢慢駛近,停在林沁眼前。
李榕扯韁繩的手指有些泛紅,他下馬,含蓄的問:“你在等我嗎?”
說曹操曹操到。林沁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偶爾也有抹了蜜的嘴巴:“大概是我們心有靈犀,我想見一個人,然後走到大街上,老天就讓我見到了他。”
李榕向來穩重謙和,從林沁最初認識他起,他就是少年老成的作派,到底是沒有驚訝的表現,但他低頭笑了一下。
趁著這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