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
公堂內,案桌上擺有大同城主打滿官腔的回信,林沁掌心用力,案桌拍的嘭嘭響,那張輕飄飄的信紙被震起又落下。
外頭天色漸暗,林沁暴躁的點起燭燈,火苗呼呼晃,她埋頭使勁研墨,母老虎發火,連墨台帶著案桌都簌簌在抖。
李榕回來時,瞧見的便是這番光景,他慢慢踱過去,問她:“誰惹你不高興了?”
林沁腮幫氣的鼓鼓,說:“那座破爛大同城,一麵是陰陽怪氣我們投機取巧搶了他們的生意,一麵是防著我們,不肯借兵,甚至開口要價,要旭日城用錢買兵。”
李榕一時沒再問她話,待她撂筆,手指指她的回信,說:“阿哥可以看嗎?”
林沁挪開鎮在信紙處的石硯,將信紙推到李榕跟前。
燭光徐徐,映照在她筆鋒淩厲的文字上:
旭日城修築關隘和西域通路時,大同分文未出,但關隘與西域通路加快了商隊路程,原本需要走三月的路,如今許是兩月便能抵達大同,安全的路途也能夠讓更多商隊選擇與乾朝通貿,貿易的總量是穩步增加的。旭日城為所有自西域來客提供食宿,此相當於漫漫長路上提供了一處能夠抵禦春夏沙塵暴與秋冬嚴寒的休憩之所,即便是分流走部分商客,大同城也是穩賺不賠,不知城主腦子裏究竟是裝了什麼美酒佳肴,釀出此等屎尿屁棍,未免可笑。
塞北軍營守衛邊關防線,旭日城的確就在邊塞重地,若有戰變,首當其衝,但你勿忘,大同亦是邊城,羅刹人今日因我軍兵力短缺擊破長牆,明日攻旭日城,後日便會抵大同城,屆時你還想大同能獨善其身麼?凡讀過《軍史》者都知道大同這座城是進軍京城必要拿下之地,你在夢裏去獨善其身去吧!
你若不派兵,旭日城也有本事為其它邊城修築關隘和通路,叫西域來的商車都避開你大同。
唇亡齒寒,勿要讓一己私心危及江山社稷,屆時,你烏紗不保,得不償失!
林沁深深喘兩口氣,平複下來,盯住李榕道:“我心中的確有氣,但信中用字激烈粗俗,並非泄憤,而是好商好量的路走不通,我隻得以此一試,逼他一把。”
李榕點頭:“你處理的很好。”
他將手中信紙撂下,說:“你再添一句,告訴大同城主:李榕說,此行若你不派兵,他日後也不護大同。”
這樣一來,大同的商貿斷了,兵力保護也斷了。
林沁噗得笑出聲:“李榕,我還以為你挺大公無私的,沒想到你還會威脅人啊。”
李榕說:“為何大公,保護公道即為大公。”
林沁勾起唇角,用漿糊封好信紙,因為他的話,心情呐,就如庭院槐樹枝椏上掛著的圓月那般好。
李榕整個養傷期間,林沁都命令他不準住塞北軍營,辦完公事,多晚都要回來衙府偏房,她要負責照看他,其實他們相識那麼多年,幾乎沒有親密無間的時光,他們時常是分開來的,無論是她在羅加城他在軍營;是她在京城他在塞北;還是她在旭日城他在長牆下。如今諸事平順,李榕樂得與她過一段這樣的時光,即使是累些,忙些。
在度過最難捱的幾日後,李榕傷口開始結痂,有些癢,癢的時候,林沁就會逗逗他,哪怕李榕覺得她講的笑話不逗,他都會配合著笑。
其餘的都還好,隻是他分外愛幹淨,時常深夜歸來後,單手打井水,蹲在庭院中艱難的搓一塊帕巾,小心翼翼的擦自己的身體,脖頸,手,腳,難以夠到的地方就會囑咐林沁代勞,甚至,他會像小孩子那樣請問林沁:“我可以淨身嗎?”
林沁說:“手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