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跟著他回去,這點四爺當初賜婚時就很清楚。

他詔烏希哈進宮,與她深談過後,同意了。

烏希哈仰頭,圓明園的天空比紫禁城和公主府都開闊,但還是比不上久遠記憶裏的塞外。

“大姐姐,我也想去看看,那一定是比京城更廣闊的天地。”

“行吧,這像是你會做的事。你真決定了,誰都勸不了。”玉錄玳長歎一聲,又問,“準備什麼時候走?”

烏希哈道:“等過了皇阿瑪萬壽吧。”

四爺生辰是十月三十。

曆史上,雍正帝駕崩是在八月二十三,就在八天後。

龍座上的四爺精神奕奕,紅光滿麵,想來能平安度過這個“檻”,到時烏希哈便可放心啟程。

……

八月二十一,圓明園傳來消息,四爺忽然暈厥。

中途短暫地醒過一次,隻勉強交代一句,讓弘暉監國,步軍營歸策棱父子調度,讓他們穩住京中局勢。

太醫院院正說,四爺身上沒什麼大毛病,但十餘年來勤政太過,積勞成疾,突然爆發,怕是凶多吉少。

後妃與皇嗣們齊聚圓明園,輪流看護四爺。

烏希哈負責給四爺喂藥,也不知是不是她身上那個神秘又雞肋的金手指有用,隻有由她來喂,四爺昏迷時才能用得進湯藥。

但也僅限於此,四爺並無好轉跡象,病況愈發凶險。

烏希哈忽然想起四爺剛登基那年,她為祖母孝恭仁皇後守靈時做過的夢。曆史命運就像個捉摸不透的孩童,在給了你希望之後,忽地又敲下一記重錘,告訴你它的固執。

她隻能片刻不離地守在四爺床邊,希望能有奇跡降臨。

九州清晏的人越來越多,近支宗室,文武大臣,仿佛是當年康熙病故的場景重現。

院正和幾位顧命大臣讓弘暉和烏拉那拉氏做好心理準備,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

二十三日子時,四爺呼吸一度斷絕。

九州清晏啼天哭地,眾大臣跪請弘暉尊四爺遺詔登位,弘暉心中悲痛,但也隻能接過玉璽,然後——

然後四爺又奇跡般地醒了過來。

用了藥,施了針,第二天幾位太醫會診後,宣布皇上得天庇佑,脫離危險,隻是虛驚一場。

這就有點尷尬了。

院正和禮部尚書嚇得魂不附體,他們一個“誤診”“詛咒”,一個已經安排人著手準備弘暉的登基大典,四爺若要追究,完全可以治他們“謀逆”死罪,牽連家族。

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四爺能好轉,喜還是比驚更多些。

弘暉果斷交還玉璽,親手為四爺侍奉湯藥。

他不是曾經的胤礽,四爺對他信任有加,弟弟們從未覬覦儲君之位,所以對“到手的皇位又飛了”這件事並不失落。

然而四爺沒罰任何人,隻說自己龍體不適,尚需靜養,讓太子繼續監國理政。

他給自己完完全全地放了兩個月的假期,等萬壽節至,在大宴上毫無預兆地宣告,要退位給弘暉。

他在朝上對大臣們說:“朕禦極十三載,雖僅為皇考五之有一,然拓疆域,建邦交,振民生,清朝綱,於江山之功足矣。”

他私底下對兒女們說:“朕上回就是累病的,從前朝到現在,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此番瀕亡,倒是想通不少。朕這性子,一日坐在這龍椅上,便會逼自己勞累一日。如今朕的政令已通達天下,可也明顯覺著陷入瓶頸之中,對那些新鮮物什亦有些跟不上了。”

“朕還怕被這至高權勢迷了心竅,渾了腦子,如你們皇瑪法晚年那般,於社稷無益不說,還傷了咱們父子情分和你們兄弟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