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間滿是木質造物的清香。

溫山眠將木板像屋裏的其他東西一樣,整齊摞好。

與此同時,屋內的孫老太也將碗筷擺好,佝著身體瞥了他這邊一眼,道:“放下就可以走了。”

溫山眠說:“除了謝謝您以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您。”

青年的眉眼幹淨,不再穿便行衣之後,他連圍巾都係得鬆散,看上去比此前要平易近人許多。

陽光從窗縫裏照耀在他身上。

孫老太看著他,似乎猜到了他想問什麽,從櫥櫃裏摸出根長長的煙鬥來,尖啞的嗓音道:“我可沒有任何事想教給你。”

溫山眠:“阿方索說,按照您給的圖紙,他至多五天時間便可以將新船趕造出來,也就是說,五天之後,我就會從巴爾幹消失,不管我知道了什麽,對巴爾幹都不會再造成任何影響。”

煙草點燃,煙霧繞起,孫老太淡聲道:“即便消失,你也還是殺生者,我不會教給這樣的人任何東西。”

“向著血族的刀早晚會落在自己的族人身上嗎?”溫山眠將他們初次見麵的對話複述了一遍:“即便那樣的事情發生,也比手無寸鐵,任人宰割要強吧。”

孫老太不語,神情在煙霧裏看不真切。

這房間裏除卻家用物以外,還有規規矩矩按批打造的木板,顯然是用來刻畫圖紙的。

溫山眠的目光落上去,說:“那塊木板的刀痕很新,是您前一天夜裏趕刻出來的吧?”

“您在帆布的改造上,選用的是三角帆和四角帆並行,這是我和阿方索商量出來的結果,或許可行,但在您畫的圖紙中,看著其實有點兒違和。”

孫老太的船底是骨架,船尾是木板,船頭是圓形操控盤,幾乎每一項都對阿方索的構造進行了大改。

在圖紙上更能明顯感覺到,孫老太的構想同阿方索從根開始就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是同一種思維方式。

每一個具備創新能力的工匠都有自己獨樹一幟的風格。

也就是說,孫老太如果真的一改到底,對帆布也一定會有所修改,改成類似骨架,榫卯等構造,這才符合她的思維與風格。

可孫老太卻沒有。

她沿用了阿方索的兩種帆布並行的構想,哪怕其在她的構圖上略顯突兀,孫老太也堅持使用。

且在木板上甚至懶得多刻小圖去解釋。

好像早就知道他們理解得了兩種帆布一般。

溫山眠說:“我能不能請教一下,您原本的構想是什麽?為什麽要藏起來呢?”

孫老太的屋在巴毅客棧背後,因為不麵向廣場,而且還有一排房屋遮擋,所以相比之下要安靜許多。

鄰裏不經過的時候,四下裏簡直就像沒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