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還沒好?”
手肘和膝蓋處打著補丁的柳紅桃從外麵走進來,看到何田坐在灶前一動不動,頓時就來了氣。
“叫你做個飯,你就會磨磨蹭蹭。一天天的隻知道吃!豬都比你強!”
柳紅桃一邊罵一邊去看鍋,發現裏麵的青菜有一會兒沒翻動了,生怕糊鍋,趕緊拿起鏟子翻了兩下。
“老娘在外麵累得要死,回到家還要給你這個討債鬼做飯。早知道這樣,當初你剛生下來時我就應該把你掐死!”
柳紅桃罵完,那個“掐”字觸動了她,立刻丟下鏟子,把袖子卷起來,就要去掐何田出氣。
何田哪能乖乖地受著,當即就想躲。偏偏這具身子平時從來沒吃飽過,日日還得跟著大人一起下地,這會兒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
況且,灶前這地方也小,後麵是靠牆放著一堆柴火,躲都沒地方躲。
柳紅桃堵著出口,輕而易舉地抓住了何田,把他像拎小雞似的提了起來,然後撿起地上一根粗粗的柴火棍,在何田身上狠狠打了十幾下。
何田被打得生疼,又掙紮不脫,隻好咬著牙忍了,一聲不吭。
柳紅桃看他連求饒都不會,頓時就更來氣了。她把何田放下來,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擰了好幾圈,直到那隻耳朵變得通紅才鬆了手。
“趕緊做飯!要是把飯做壞了,你還要挨打!”
柳紅桃出了一通氣,仿佛下地的疲累都消了一些似的。她這才心滿意足,轉身出了廚房。
何老頭帶著兩個兒子在院子裏編竹筐。竹子是從山上砍來的,不用花錢。何光宗在他的屋子裏看書,何光明和何光壯則在院子裏玩。
剛才柳紅桃打何田,打得呯呯響,隻要不聾的肯定都聽見了,但沒一個人出聲,就隻有何來旺臉色難看了一瞬,其他人都神色不變。
張英娘從屋子裏走出來,看到柳紅桃,到底沒忍住,笑著說:“嫂子,有什麼事慢慢跟孩子說,別動手。”
柳紅桃雙手叉腰,理直氣壯道:“他是我生的,我還不能打他了?你那麼愛管閑事,管你自己的孩子去。”
明知張英娘兩口子生不出孩子,她還要這樣說,張英娘氣得臉色發黑,也不和她爭執,轉身回屋。
何來旺的臉色也不好看,丟下手裏沒完工的竹筐,也回了屋。
何老頭跟何來福仿佛聾啞人一般,繼續做自己的事,半句都沒指責柳紅桃,桃紅桃更加得意了。
在這個家,她就是最大的功臣,連個蛋都不會下的弟妹還敢跳出來,活該被她罵!
何來旺進屋後關好門,看見張英娘正坐在床上抹眼淚,於是低聲勸道:“別哭,她就是那副性子,你隻當沒看見就行了。”
“要不然我們還是分開吧。”張英娘擦掉眼淚,“你重新娶一個,興許能給你生個孩子。”
“說什麼傻話。”何來旺自然是不肯的,“我們看了那麼多大夫,大夫都說了,這不僅僅是你的問題,我也有點不妥當,就算我另娶也未必能懷上。再說,我也舍不得你,你就舍得離開我?”
張英娘哪裏舍得。和離後的女子日子艱難,娘家也不能依靠一輩子。可是,讓她天天受大嫂的氣,這日子也不好過。
何來旺在她身旁坐下來:“生不了就生不了吧,我已經認命了。你也要認命,以後我們倆相依為命,你別再說剛才那樣的話了,最好心裏連想都不要想。”
“爹娘說讓我們從大哥那裏過繼一個,你是怎麼想的?”
何老頭跟何老太也發愁老二沒孩子,正好老大家有四個兒子,光宗是家裏唯一的讀書人,肯定不能過繼的,於是就叫老二從光明、光壯和阿田這三人裏頭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