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義工還在收拾垃圾,華哥走過來拍了拍陳準肩膀,安慰道:“別太自責,這裏發生的一切都不怨你。”
陳準隻回拍了下他手臂,什麼也沒說。
許歲撿起一把被撬壞的鎖,扔到對麵的垃圾堆,轉頭看見陳準抬手勾著防護網,正瞧著那幾隻狗出神。
許歲走回他旁邊:“想什麼呢?”
“我知道不怨我。”陳準十分困惑:“那到底該怨誰?”
許歲說:“偷狗賊的錯,我們隻是倒黴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陳準泄氣地低下頭,昨天經曆的所有像一記悶棍,將他努力支撐的信念打倒了。
這麼些年來,無論是金錢還是精力的付出,根本沒那麼容易,隻是陳準從來都不提。
看著滿眼狼藉,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等不來動物保護法,不被大多數人理解和認可,每次救助都有難度,偏偏還雪上加霜被偷狗賊惦記。
他堅持幾年的事,被他們頃刻摧毀。他還失去了他的家人。
那他做這一切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陳準放下手來,搭住許歲肩膀:“走吧。”
“想去哪裏?”
“回你那兒睡一覺好嗎?”
“好。”許歲摟住他的腰,幫他承擔一部分重量。
半個月之後,陳準做了一個決定,他解散誌願者微信群,關閉動保基地。
他聯係了隔壁市同樣在做小動物救助的朋友,打算找時間將現有的幾十隻貓和狗送去那邊寄養。
他做這個決定之前沒有同任何人商量,果斷幹脆,至少表麵上沒有一絲留戀。
林曉曉電話打來時,許歲正在醫院裏陪許康透析,許康還沒下機,她趁這會兒功夫去便利店買瓶水喝。
林曉曉省去一切客套,她聲音聽著焦急又有點生氣:“許歲姐,你同意陳準關閉基地嗎?!”
“曉曉,你先冷靜點。”許歲安撫她的情緒,又說:“這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我來同意。”
“可是,這隻是一次意外,我們後麵加強防範就能避免,雖然這次對他打擊不小,但我記得他挺堅強一個人啊!況且那麼多狗都活了下來,南嶺還有數不清的流浪動物等著去救助,他怎麼能說關就關呢。這個動保基地從大一開始,到現在快五年了,我跟著他一路堅持下來,他也太狠心了吧……”
林曉曉一口氣沒喘,倒豆子似的說了兩分鍾。
許歲站在便利店外的磚路上,手裏的水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舉著電話,輕歎了口氣。
林曉曉停頓片刻:“許歲姐,你在聽嗎?”
“在聽。”
“要不……你勸勸他吧。”
許歲說:“我尊重他的決定。”
“……別啊。”林曉曉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失去了端午。”
提起這個,林曉曉鼻子泛酸:“我知道,但是……”
許歲慢慢朝醫院大廳的方向走,聲音又緩又柔,卻堅定地說:“我覺得現在沒什麼比他的感受更重要,他覺得累,那就歇歇吧。”
沉默一會兒,林曉曉失落道:“隻能這樣了?
“是的。”
“那些貓狗下周就要被送走,我實在舍不得。”林曉曉說:“如果有天他後悔,它們也沒辦法回來了。”
許歲腳步稍微停頓,幾秒後才繼續往前走。
又聊幾句,林曉曉掛了電話,她這才有功夫擰開瓶蓋喝幾口水。
年後氣溫回升快,如果沒風,還算暖和,一部分年輕人已經換下厚重冬裝。
許歲身上暫時還是那件及膝的羽絨服,她快步走入一樓大廳,在等候區隨便找了張椅子坐。
白天的醫院從來都熱鬧非凡,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慢慢喝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