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那艘大型戰船發出的炮火落在了希望號的左邊,激起了巨大的浪花,潑濺在希望號船員的身上。接著不斷有炮聲想起,落在希望號的四周。西麵的四艘海船最先靠了上來。
歐陽軍抹了抹臉,心中原有的焦慮和恐懼反而在近在咫尺的危險刺激下,突然平靜了下來。
而此刻整個希望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野女真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先進的武器,更沒有聽過這麼恐怖的聲音,在突然的炮擊下,亂成一團。
歐陽軍的眼前又浮現出在東海海灘上,送別的吉娜的眼睛,還有那些送別的女真人們的眼神。就像黑暗中亮起的一顆顆明星,照亮了他的靈魂。
決不能讓他們搶走這些白銀和糧食,那都是窩吉人好不容易積攢下的勞動果實,那是我們未來的希望,決不能被這些貪婪的海盜搶走。
歐陽軍突然從船頭竄到船尾的尾鉉上,迎風而立,旁邊不斷有炮彈落在船邊的海裏,激起一股股海浪,無情的衝刷在他的身上,他急忙抓緊了船邊的護欄,高昂著頭顱麵對著整個希望號的船員們喊道:“窩吉人,你們怕死了嗎?”
這一聲大喝,猶如一聲驚雷,驚醒了迷茫的窩吉人,聽到歐陽軍的喝問,他們特有的倔強無畏的表情又浮現在刀削斧刻的粗獷臉龐上。
“來吧,魔鬼,朝著我們來吧,窩吉人沒有孬種。”納魯舉起了巨大的石斧,對著後麵追擊的海盜大聲的狂呼著,所有窩吉人都跟著狂呼呐喊起來。
希望號又恢複了正常,庫爾喀人有條不紊的控製著海船,窩吉人張弓搭箭,連吉田那群投效的倭人也在女真人的鼓舞下,拔出了武士刀。
在那艘最大的海盜戰船上,站滿了穿著整齊的士兵,一名穿著將軍盔甲,滿臉胡子的人站在船邊眺望著越來越近的希望號。另一名身穿盔甲的人對那名將軍說著什麼,用的是朝鮮語,“都統大人,那群野人好像並不害怕,你聽,他們還在叫囂。我們用不用瞄準了打?”
那名都統立即說道:“不行,萬一打沉了,你到海底去撈銀子嗎?繼續發炮,我就不信那個明朝商人不害怕。讓水手們加大航速,不行我們就跳幫近戰,命令士兵做好準備,還有一定不能放火,要確保那艘船的安全。”
這時一名士兵跑過來報告道:“都統大人,南麵和東麵的船隊也靠上來了,看旗幟,好像是倭寇的船。”
“哼,這些矮子也想來分一杯羹,雖然在陸地我們不是對手,但在海上,就是我們鹹鏡南道水師的天下,他們沒有火炮,不用怕他們,隻要他們達到火炮的距離,立即發炮轟走他們,這船白銀是屬於我們的。”
原來西麵的四艘大船是朝鮮駐紮於鹹鏡南道的水師,聽聞了歐陽軍在元山港發財的消息,水師都統金立忠立即率領四艘戰船出海追擊,連化妝都沒有化妝。他相信裝備了火炮的朝鮮戰船將是東朝鮮海麵上無敵的存在,到時候搶劫完了,來個毀屍滅跡,沒人知道是他們朝鮮水師幹的,也不會有人去關心一個明朝商人和一群野人的命運。
而東麵和南麵的海船則屬於兩股倭寇海盜,也是聽聞了希望號出海的消息,立即追了上來。
其中南麵的是一名叫做井上汀的日本倭人帶領的西日本海海盜,共有大小海盜船十五艘,東麵的海盜頭子叫做竹下一郎,共有大小海盜船隻十一艘。
他們就是肆虐於朝鮮半島東麵海域最大的兩股海盜,平時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天同時盯上了歐陽軍的希望號。
“轟”,一發炮彈擊中了一艘愛努人的大漁船,愛努人的船立即著火,很快大量海水湧入船內,愛努人紛紛跳入大海中。
吉田立即喊道:“波波羅,快,再快些。”
歐陽軍卻製止道:“慢,波波羅,轉道去救愛努人。”他頓了一下,說道:“我們絕不放棄任何人。”
說完話歐陽軍仿佛更加有了力量,他轉頭對希望號的船員們說道,
“不管你們曾經是窩吉人、庫爾喀人、倭人或者是愛努人,今天,你們都是希望號的船員,你們都是跟隨我歐陽軍出海的兄弟和朋友,也許今天我們會死,甚至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埋葬在這片大海中,但是,想想那些勇敢的窩吉女人,作為男人,還有什麼可怕的,難道我們還不如女人嗎?難道我們要永遠靠著女人來支撐著我們的部落嗎?難道我們要輕易放棄自己的尊嚴嗎?”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思索著,臉上帶著倔強和不屈。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些發炮的海船應該是朝鮮水師的戰船,因為在這片海麵上,隻有他們擁有火炮,看看,人家連官兵的衣服都不用換,就來搶劫了,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們搶劫以後,絕不會放過我們。再看後麵的那兩波海船,還用猜嗎?隻有倭寇才有那種海船,想想被他們俘虜的下場吧。”
“別說我們必然會死,即使他們肯放過我們,我也覺不會讓他們得到這艘船,因為這都是我們窩吉人經過幾代人,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才積攢下的財富,這是我們的希望,我們的未來,希望號的船員們,你們要輕易放棄自己的未來嗎?”
“不,絕不。”希望號上傳來更大的呼號聲,在炮聲隆隆的海麵上異常的響亮。
歐陽軍不再大喊,隻用輕輕的,節奏舒緩的聲音說道:“抓緊手中的武器,我們的船是不可能快過他們的大船的,即使死,也讓我們死的像一個有尊嚴的人。”
“波波羅,轉向,救下那些愛努人。然後停在海麵上,讓我們迎接我們的命運吧。”歐陽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希望號放棄了繼續奔逃,反而掉頭向著那些落水的愛努人駛去,另一艘愛努船本來已經逃出了一段距離,但看到希望號的舉動,在短暫的停頓後,也轉頭靠向了希望號。
“歐陽大人,愛努人永遠與你同在。”船上的愛努人舉起了竹槍和竹矛大聲的呼喝著。
烏雲遮擋了天空中的太陽,陰影彌漫向廣闊的海麵。
“哼,野人們終於明白他們的處境了,他們要投降了,都統大人。”朝鮮戰船上,那名副將興高采烈的說道,所有的朝鮮水兵也都大笑著附和著。
金立忠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那可未必,你聽到他們的呼喊聲了嗎,那可不像卑躬屈膝者發出的聲音,命令士兵做好戰鬥準備。”
希望號與愛努船相依停在了波濤起伏的海麵上,與逐漸靠近的幾十艘大海船相比,仿佛兩片隨波浮沉的落葉,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不僅朝鮮水師,東、南兩麵的倭寇船也加速靠了上來。
“都統大人,倭寇船已經駛進火炮的攻擊範圍內。”
“攻擊”,金立忠毫無猶豫的下達了命令。
朝鮮戰船朝著最近的井上汀倭寇開火了,在三發炮後,立即有一艘倭船桅杆中炮,船速漸漸慢了下來。
井上汀立即下令停止前進,咬牙切齒的看著朝鮮戰船超過自己的船隊。
“轟”朝鮮戰船又向著東麵的竹下一郎的海盜船開火了。竹下一郎也命令船隊停了下來。
“貪婪的家夥,竟然想獨吞。”竹下一郎咬牙切齒的說道,卻無計可施,這時井上汀的船隊向他打來了旗語,大意就是,朝鮮戰船隻有四艘,我們同為日本人,何不聯合起來,二十多艘船圍也把朝鮮人圍死了。
竹下一郎立即回複答應了井上汀的建議,接著兩隊倭寇船隊合二為一,氣勢洶洶的朝著朝鮮戰船撲過來。
前麵朝鮮水師已經停在了希望號的前麵,就像一隻獅子看著躺在地上的綿羊一樣。
“投降吧,明朝商人,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朝鮮副將得意洋洋的站在戰船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希望號說道。
回答他的是一支利箭,嗖的一聲射掉了他頭盔上的帽櫻,朝鮮副將立即抱頭鼠竄,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氣急敗壞的對金立忠說道:“不知好歹,都統大人,不用和這些野人廢話了,攻擊吧?”
金立忠剛要下令攻擊,一名水兵向他報告說後麵的兩撥倭寇合二為一,從後麵殺上來了。
金立忠大驚,立即命令掉頭迎戰倭寇。“不知死活的家夥,開炮,決不能讓他們靠近。”
倭寇的戰船呈半月形向著朝鮮水師壓了過來。
四艘朝鮮戰船共有二十門火炮,其中金立忠的戰船上就有八門,其餘三艘各有四門,火炮分別架立在戰船兩側,而且是固定座炮,不能隨意轉動,因此朝鮮人隻好把戰船橫了過來隻能用十門火炮對付倭寇。
倭寇們不要命的衝了上來,立即遭到朝鮮火炮的轟擊,即使其準確度很低,但是麵對密集的倭寇海船,還是能擊中其中的幾艘。那些中彈的倭船,不是桅杆斷裂失去動力,就是火焰彌漫,濃煙滾滾,甚至有一艘倭船被擊中底艙側壁,立即被蜂擁的海水淹沒。
海盜們沒有停止前進,井上汀和竹下一郎不停的鼓噪著,強調著希望號上的黃金白銀,海盜們就像喝了興奮劑一樣,狂叫著繼續衝鋒。
在付出了五艘沉沒,四艘失去動力的慘重代價後,倭寇們終於接近了朝鮮水師,朝鮮的火炮全是仰射座炮,無法近距離攻擊。金立忠沒想到倭寇為了白銀會這麼拚命,立即命令戰船向西撤退。可是已經遲了,十六艘倭船分為兩隊,一隊十三艘將朝鮮海船包圍了起來,另外三艘朝著希望號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