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裏。
獨自坐在蒲團上為父親守靈的禪院鶴衣,睜著那雙碧綠的眼睛安靜地掃視著下方那些看似低頭哭靈,實則不時地抬眸看她一眼然後又偏頭閑聊的仆從們,隻覺得無聊。
她不太理解那些人為什麼要對她露出一副那樣高高在上的憐憫模樣,因為父親死了嗎?
禪院鶴衣抬起頭看了一眼上方被白花遮掩住了的遺像並不覺得何如的傷心難過,她和自己這個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麵,並且以前每次見麵都會引起母親難過的父親並不親近。
更何況,對方每次看到她時都要露出一種惋惜、憤恨的眼神來,那種眼神禪院鶴衣依稀記得她曾經在母親眼中看到過。
那次是母親最喜歡的一個花瓶被家裏養的貓推到地上摔出了裂痕,母親看著貓和不再完美的花瓶,神情可惜又惱恨,最後讓人把貓和花瓶一塊丟出了院子。
從那之後,禪院鶴衣就再也沒見過那隻會舔她手心的貓咪了。
禪院鶴衣雖然年紀小,但是意外的聰明。當她察覺自己在父親心中和物品是劃相同等號時,就更加地不喜歡他了。於是,現在對於他突然的去世,並沒有多大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外麵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放空腦袋在發呆的禪院鶴衣循聲望過去,隻見幾道高大的身影進入了靈堂。
因為領頭人那個特殊的眉毛和胡子,禪院鶴衣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
跪坐在蒲團上的小姑娘五官精致可愛,但是不像正常小孩那樣有著肉嘟嘟的嬰兒肥。她下巴尖尖的,露出來的手腕也細骨伶仃,幾乎白得透明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楚楚可憐的模樣脆弱得仿佛一折就碎,也襯得那雙碧綠的眼睛格外的空靈通透,就好像所有藏起來的心思,都在那雙眼睛裏無所遁形。
看到禪院鶴衣這個樣子,禪院直毘人算是確定了她的體弱,也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斷。隻是眼下看到這樣一雙透徹純淨的眼睛,禪院直毘人心裏難得的有點心軟。
在禪院家,男丁沒有術式就要從小苦練武藝,然後加入家族裏名為【軀俱留隊】的隊伍裏擔任護衛或者外出執行家族分派下來的任務,如果連這點天賦都沒有的話,就成為家族裏的仆人,侍奉那些有才能的人。
而禪院家的女性,除了成為仆人或者嫁人外,幾乎就沒有其他出路。
趁著禪院直毘人給亡者上香時,知道禪院鶴衣不認識他們的禪院管家壓著聲音快速地和禪院鶴衣介紹說:“鶴衣小姐,這位是家主大人,也是您的叔父。”
禪院鶴衣聽完後,對上居高臨下朝她看過來的人,眨了下眼睛:“叔父。”
禪院直毘人應了一句,然後說:“你雙親都不在了,從今以後就先跟著兄長住吧。甚爾。”
禪院直毘人喚了一聲,一直吊兒郎當跟在最後頭的禪院甚爾上前了一步。
嘴角有著疤痕的黑發少年看起來十分的桀驁不馴,他看著那個跪坐在蒲團上的小不點,扯開嘴角笑了下:“我可不會照顧什麼小鬼,要是死在了院子裏,可不要來找我。”
禪院鶴衣雖然知道自己有兩名兄長,但她之前都是在父親不滿的抱怨裏或者仆人嘴碎的閑聊中偶爾聽過甚爾的名字,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她看著麵前這個一臉冷笑的兄長,眼中並不害怕隻有淡淡的好奇。
禪院甚爾的話在後頭跪著的仆從們心裏掀起了議論,但是家主就在這裏,誰都不敢開口議論,隻是小心地相互用眼神交流。
禪院直毘人對禪院甚爾這番話並未發表什麼意見,隻是淡淡留下一句話之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