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挽弓 (微修)(1 / 3)

日落時分的秦淮河,大約是一天當中最好的時候。

煙波浩渺的河麵倒映著漫天金紅的晚霞,浴浴熊熊。天邊一抹殘陽,殷紅的色澤,仿佛是誰的血被潑在了上麵。

顧荇之勒住手裏的韁繩,將馬停在秦淮河南岸。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已經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有官兵清場,周圍並沒有聚集群眾,但目之所及處,仍是烏泱泱的一片。

秦淮河,日落時。

眼前的場景與夢境重合了。

顧荇之覺得恍惚,一時間也忘了要下馬。直到從人群中跑來一人,喚了他一句,“顧侍郎。”

來人是秦澍的侍衛。

“出了什麽事?”他冷聲問,收鞭側身。

然而動作拉扯到背上的傷,他身形一滯,險些從馬上摔下去,好在一旁的侍衛趕快扶了上去。

“出了什麽事?”他推開侍衛的手站直,又問了一遍。

侍衛一怔,趕忙回到,“今日大人府上的姑娘出門采買,行到這間家具鋪便遇到了大理寺要來拿人。”

“拿人?”顧荇之蹙眉看他,“拿什麽人?”

侍衛頓了頓,低頭道:“林大人說接到可靠消息,大人府上的姑娘身份可疑,要拿她回大理寺問話。現在秦侍郎帶著人,在前麵跟大理寺的對峙……”

沒等他說完,顧荇之便吩咐道:“去告訴秦侍郎和林大人,說我來了。”

不消片刻,麵前的人群便起了一陣騷動。眾人紛紛向兩旁避讓,為顧荇之留出一條通道。

道路盡頭,他看見了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子。她驚魂未定地躲在秦澍身後,輕飄如煙,怎麽看都覺得恍惚。

“顧侍郎,”沒等顧荇之先開口,人群中便傳來林淮景的聲音。

這麽一喊,秦澍和花揚同時都看了過來。

然而在她的目光觸及到他的那一刻,顧荇之卻不敢看她,兀自將眼神移開了。

林淮景穿著一身紫色官袍,悠緩地從一眾侍衛身後走出來,看向顧荇之的眼裏帶著戲謔的笑意。

及至行到他跟前,林淮景才裝模作樣地揖了一禮,道:“林某手上接了個案子,本想傳大人府上的姑娘回大理寺一問,奈何秦侍郎半路帶人阻攔,說是依大人之托……”

“有逮捕批文嗎?”簡短的一句話,聲音冷沉。

林淮景一愣,故作不解道:“林某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堂堂大理寺要傳個庶人問話,竟然需要朝廷批文。顧侍郎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冷沉的眼掃過來,林淮景戛然收住了話頭。他聽見顧荇之冰泉玉質般的聲音響在頭頂,夾雜著些許寒意,“她是我顧氏長房嫡係將來的主母,朝廷從三品大員未過門的妻,不是什麽庶人。”

林淮景被他這陡然冷冽的語氣震住,顫巍巍地往後退一步,虛扶了扶頭上的官帽。他穩了片刻,而後嘴角才扯開一絲淡笑,問顧荇之道:“顧侍郎應該不知道林某要問的,是什麽案子吧?”

言畢舉起右手,朝身後勾了勾手指頭。

不算安靜的街道一側,窸窣腳步傳來。片刻後,從林淮景身後行來一個身披鬥篷的女子。

她穿著寬大的玄色氅衣,氅衣罩住了頭,看不清樣貌。

林淮景輕笑一聲,對著顧荇之道:“這位姑娘顧侍郎還沒有見過,是今日一早有人送到我大理寺來的。”

說話間,林淮景對著那女子做了個手勢。她從腰間的荷包裏取出一塊東西,遞到林淮景手裏。而後摘下罩住頭的氅衣,露出藏在裏麵的臉。

那是一張與覃昭頗有些相似的臉。略硬朗的五官,扁而平的下頜,眉宇之間,也有著他的幾分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