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軍衛手起刀落,殿前司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身首異處。
太醫院後殿的平台上霎時寂寂無聲,隻有冷風曠涼。
突如其來的變故,莫說是秦澍,就連花揚都有些怔忡。再看眼前這個白衣玉簪的男人,竟然生出幾分敬畏。
這招當機立斷的將計就計,當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顧、顧和尚……”秦澍瞪著那雙驚魂未定的杏眼,囁嚅道:“你殺他們做什麽……”
此話一出,他又當即反應了過來。
方才的情景,顧荇之當然可以帶走他,可若是不殺了殿前司的人……
思及此,秦澍怔怔地轉頭看向一旁的花揚。
哦,是了。
是他自作多情了。
敢情能逼得顧侍郎心狠手辣、立下殺令的人,還不是他呢。
果然,心情不是很爽利的顧侍郎,一個眼鋒冷冷地掃過來,似乎是在埋怨他擅自行動,還當了某人的拖累。
“……”秦澍有點心塞,捂住腹部的傷口緩了緩,“這個……是我在卷宗室找到的。”
說著從懷裏摸出一本沾血的記錄冊遞給顧荇之,繼而長長地歎口氣,虛弱道:“這裏交給你,快讓人把我抬去前麵吧……再不去,我就流血身亡了……”
言畢揮揮手,很自覺地又躺回了地上。
親軍衛分出幾人將秦澍抬走了。
花揚還坐在地上,看著麵前這個目光往任何地方落,就是不落她身上的顧侍郎,擔心這人是不是又要一根筋的將她拎回去關起來。
“起來。”
簡短清楚的兩個字,花揚卻聽出了滔天的怒意。
她蹙眉,隻覺今夜的顧侍郎真是太奇怪了。
先是在卷宗室裏對她意圖不軌,繼而又對她擺出這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莫不是在惱怒“好事”被打斷?
可是不對啊,打斷他們的人又不是她,顧荇之對著她發火,怎麽都說不過去吧。
再說了,攪合進殿前司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還不是為了救他的“大狗狗”秦侍郎。
花揚憋著滿肚子的疑問,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動作間不小心扯到臂上的傷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地踉蹌了兩步。
好在旁邊一個小侍衛伸手扶了她一把。
可是在手觸到她的一霎,那個小侍衛竟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把手又收回了去。
本來安心想靠上一靠的花揚撲了個空,“哎喲”一聲又回到了地上。
小侍衛白著張臉,目光落在腳下三寸的地方,哆哆嗦嗦地不敢再直視她。
“……”花揚抽了抽嘴角,隻覺今晚怕是人人都中了點邪祟。
“去找輛馬車來,”頭頂上響起顧荇之冷淡的聲音,他將手裏的書冊緊了緊,回身望著太醫院的卷宗室,沉默。
片刻後,他取走了親軍衛手裏的火把。
卷宗室的門在方才的打鬥中已經被人破開,火光之下是一片狼藉,看樣子不知是殿前司還是刺客已經尋過一遍。
他們果然是衝著秦澍和太醫院的存檔來的。
以嘉寧公主作掩護,殺了秦澍,再屠了百花樓,嫁禍給花揚。
這招連環計環環相扣、嚴絲合縫,真是使得巧妙又合乎情理。
手裏的火把一晃,照出滿屋零落的紙頁。
既然對方已經開始為太醫院的記錄而痛下殺手,如若被他們發現記錄有所遺失,隻怕是會將對方逼得狗急跳牆。花揚、秦澍、宋毓,就連他自己說不定都會成為對方的目標。
故而為今之計,自當是瞞天過海,盡量爭取時間。
夜風將手裏的火把吹得晃蕩,呼啦啦地卷過地上的人影和殘頁。
握著火把手收緊,又鬆開。月白衣袖拂動,顧荇之手中的火把飛了出去。亮光劃過沉寂的黑暗,留下一道橙黃的弧線。
“大人!”親軍衛不可置信地看向顧荇之,要衝過來,卻被他揮手製止了。
他一身白衣立於殿前,身後是漸盛的炙烈火光。躍動的火色印出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形,熱風鼓蕩,衣袂紛飛。
“今夜我等遭遇突襲,刺客誅殺殿前司、火燒太醫院,爾等救駕有功,本官會記住各位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