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中晝長夜短,但即便夜晚的時候也很溫暖,這裏空氣濕潤、花木繁盛,飛禽走獸沒有天敵,都是自由自在地生長。
沈清萍每天都把山洞裏整理得井井有條、幹淨整潔,有的時候女人具有與生俱來的打理家的能力。與情郎在一起,哪怕與世隔絕的生活,她都覺得是有滋有味的。男人不一樣,家是港灣,盡管前世的錢弘倧是一個孤獨的、沉溺於曆史世界的單身漢,在這一世有了一個小小的家;但是事業才是男人的歸宿,時間久了,錢弘倧會覺得悶悶不樂。這不是不需要家,不重視家,隻是男人的重心與女人的不一樣而已。
錢弘倧每天能做的事情,都讓沈清萍給做完了,所以整體無所事事,哪怕是打獵這樣的男人的事情,都插不上手。這種感覺可想而知,所謂居移氣、養移體,錢弘倧養胖了。
錢弘倧閑了幾天後,發現了一個可以鍛煉自己的方式,在瀑布下的湖水裏遊泳,後來演變成在瀑布下遊泳。漸漸地,他還做一些攀岩的活動,可是這裏的山壁陡峭異常,很難爬得出去。沈清萍不知道遊泳和攀岩有什麼用,但是發現錢弘倧變得開心許多。其實,錢弘倧也不知道自己深心裏,是在尋找一條出路,或許是心靈的一個出路。
每當他夜晚獨自坐在山洞外的岩石上仰望壯麗星空的時候,人生的未來、未來的人生就會在腦海中徐徐掠過,隻有當他回望洞中燈火下那個窈窕的身影時,心中才一片安寧。臨睡前,錢弘倧會在石壁上刻下一條線,一天過去了。
水稻文明與小麥文明最大的區別其實是攝取肉食的多少,天天吃肉食,吃得總會膩味,但是附近的野菜被采了差不多了。山穀很大,二人隻是剛來的一兩天草草地逛了一下,看到四麵絕壁,也就興味索然了。但二人從沒有想過走遠了仔細探尋,就像有人說的那樣,有的人在沙漠裏,總覺得沙漠的另一麵是綠洲,但是翻過沙漠還是另一片沙漠;而有的人覺得翻過沙漠的地方一定也是沙漠,但從未想過或許是一塊綠洲。
太陽正當午,沈清萍決定到山穀的另一邊去采摘野菜。從山洞出發,經過一片亂石崗,趟過一條橫穿山穀的小溪流,再穿過一大片枸杞林,沈清萍終於發現了一塊向陽的小山坡,山坡上長著許多各式各樣的野菜。
沈清萍頭上梳了個婦人的“拔叢髻”,發上簪著一截簡單削就的木條,穀中沒有布帛,隻得將當日掉入穀中時的外衣改作幾套內衣,反正穀中也沒有外人,隻是在外麵披上蓑衣。縱然如此清苦,沈清萍依然很快活,她腳步輕快地走上山坡,一邊采摘野菜,一邊輕輕地哼著閩地土謠。
突然聽見不遠處的野菜叢中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沈清萍嚇了一跳,輕輕地走上前,小心地用樹枝撥開野菜,隻見一隻火紅的小狐狸正雙足按住一隻山鼠,眼睛骨碌碌望著沈清萍,目光閃爍。
沈清萍暗讚一聲“好漂亮的火狐”,心中便存了將這火狐捉來的念頭,手中樹枝倏地伸出疾點火狐的腦後。狐性狡詐多疑、動在意先,不待沈清萍樹枝點到,那火狐原地打了個滾,後足發力,箭一般的竄進野菜叢中,那山鼠狐口脫險,顯然是被嚇得狠了,戰戰兢兢地懵了一會兒才跐溜一聲鑽進菜地裏。
沈清萍一下沒點到,輕叱道:“好個畜生”,心中不甘,原地踏足一點追了下去。那火狐在山穀中幾乎沒有遇到過危險,但天性如此,逃起來是東奔西跑、穿林過水如履平地。每次沈清萍手中的樹枝都差之毫厘要戳到那火狐,卻被它每每將將地躲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