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件事全權委托給了我們。”
“這樣啊……”一未問,“冒昧請問,那是一些怎樣的手劄?”
禪院研一沉默了半晌。
他是那種鮮少沉默的人,要麽直截了當,要麽用一些官話得體回應。能讓他陷入思考的一定是難以用簡單語言來闡述的事情。
最後,他低低道:“如果說入野老師的文字是讓閱讀的人因為被觸動,而情不自禁流下熱淚。那那位先生的文字,就是會讓人不得不感歎,黑暗的暴徒也有壯麗靈魂……的懺悔錄吧。”
極高的評價一下子鎮住了一未。
姑且忽略那些對自己的不切實際的吹捧,隻從後半句,灰色的影子立刻出現在了腦海中。
禪院研一作為編輯的天賦不得不令人讚歎,簡單詞彙清晰拚湊出了形象,和故事。
——一個浸泡在昏沉天色中,站在黑白邊界,掙紮至死的亡靈。
“《灰色陰影》……呢?”這個標題脫口而出,“世界沒有至暗的黑夜,那些濃鬱的黑一定是迎著光投射下的陰影。「黑色」的描述傾向性太強,具有明調、暗調,又不參雜其他色彩的「灰」或許剛剛合適。”
“您……”禪院研一停在這裏,然後好好收起了合同,將一未備份好的存稿傳輸到了自己電腦裏。
做完這一係列事情之後他才拿起已經變冷的毛巾,輕輕覆蓋在眼皮上。
自小就熟悉的淡淡血腥味本該讓禪院研一感到焦躁,但比毛巾溫度更涼的,是與自己麵對麵交談的青年帶來的感覺。
作為作者,運用文字描述故事是最基礎的能力,再上麵一層則是裹挾著自己的思想和立場,再向上則是:不表達任何觀點。
*不為寫作而思想,而是為思想而寫作。
當他的所有表述,即使是那些不起眼的建議,或是單純的閑聊,都令聽者忍不住肯定,跟著他的想法去思考。
這是多麽駭人聽聞的事情。
就在剛剛,禪院研一聽完入野一未的建議後,心底立刻排除了那些和同事開會探討,研究出的所有名字。
無需贅述,《灰色陰影》無疑是最合適的,他隻剩下這個念頭。
明明對方是個連具體故事情節都不知道的新人作家,不是嗎?
非常不合時宜的,禪院研一想到了自己的“前輩”,那個因為各種原因,靠著自己的力量離開禪院的人。
明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禪院研一就是覺得他們像是一種人,仔細思索後卻又覺得完全不像。
即使沒有咒術,極致的力量依舊能夠摧毀一切桎梏,“前輩”站在暴力能抵達的終點,但還是被自己的思想禁錮。
而入野一未,絕對自由,他是掌控者,掌控自己思想,也掌控別人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