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托爾斯泰是對此有所預料的。高爾基想。
不然在當年說起那個在他的異能中代表「和平」的選項時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是一種未來和現實模糊了邊界的悵然。
「是個很神奇的日本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很神奇,所以我們從現在開始學日語吧,總有用得上的一天,尤其是你,高爾基。」
那時的莫斯科還在為戰爭而焦頭爛額,酒館裏全是漲紅脖子看著新聞大吼“讓他們滾開”的中年人,就像隻要手裏有伏特加,英法德就能盡數被打趴在腳底。
馬爾克斯·高爾基和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在軍校是同級,與他們關係甚好的還有高一年級的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
「高爾基-托爾斯泰-契訶夫」三人組曾是令無數教官都頭疼的頑劣分子。
都說他們在畢業後會變成最令人厭煩的軍痞,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違反紀律被送上軍事法庭,接受懲罰後灰溜溜回到老
結果令人瞠目結舌的是,他們三個如今一個身為西伯利亞戰時總指揮官,一個身為國防部部長,一個身為聯邦內務部部長。
三人的友誼沒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淡去,共同的信仰讓他們依舊站在一起。
戰爭改變了他們,他們想改變戰爭。
酒館的燈光從酒杯折射,在木桌投射如夢似幻的細碎斑駁,他們中最「神棍」的托爾斯泰在在一眾喧嘩酒臭裏高舉酒杯,像個瘋子一樣大喊。
“為了「和平」——”
“為了「和平」。”高爾基此刻也對這個其實完全算是陌生的日本人說。
“我不在乎你是哪國人,來到西伯利亞是為了什麽。但如果你需要,我會和你一起進去。如果你不願意去,我還是會去,你可以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去莫斯科,假如能確保你是沒有威脅的,我的朋友會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他堅定說,“「古拉格」是俄羅斯必須承擔起的責任,總得有人要做。”
房間裏安靜得像被凍住的貝加爾湖,雖然不覺得冷,高爾基肌肉的線條僵得仿佛凝固。他試著去注視對方的雙眼,俄羅斯人不會回避,也不會逃脫。
許久後,對方安靜地給到了回復。
“我很喜歡您在廢墟上的發言,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覺得,這不會是準備刺殺自己上司的主謀,並為我曾經卑劣的設想而感到羞愧。”
日本人這麽說。
“我沒有你那樣的責任感,這是你的國家,你的歷史,你的過去未來。我所在的日本鮮少有這樣的文化。我們不講犧牲,遇上事情後很多高層比所有民眾跑得都快,他們把所有的力氣都花在了犯錯,然後鞠躬道歉上。”
高爾基聽著,隻覺得對方放輕的語句中有著因為民族和文化不同而無法理解的東西,在這片寒冷的夜色中用溫和的口吻闡述出來,像橫跨遠洋而至的自我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