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訶夫重新坐直了身體,前傾著,態度親熱,像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小夥子正對著新朋友熱情地聊天,這次開口的第一句卻是:
“所以呢,陀思,瞞著奧列格出來,你想做什麽?”
費奧多爾還是微笑:“您不是不支持童工嗎?或許我不應該和您談這件事。”
“可你隻能和我談。”契訶夫諦視著費奧多爾的表情,“現在的莫斯科,除了「聯邦內務部部長」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還有誰能和你談這件事呢?”
那張娃娃臉在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年齡更小了:“你要選擇絕對站在奧列格那邊的托爾斯泰,還是去了常暗島的高爾基?”
“「高爾基-托爾斯泰-契訶夫」,我還以為你們是絕對同陣營的夥伴。”費奧多爾淡淡說。
“是啦,我們關係可好了,那倆小子以前在軍校的時候幹壞事就沒少拖我下水。畢業之後也拉著我一頭紮進不歸路。可托爾斯泰和高爾基都是站在山巔的那類人,一個一直遠眺很遠的未來,一個能甩開過去捍衛堅實的現在,隻有我——”
契訶夫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消失了。
“隻有我在戰場上向後看,你是從「第六病室」出來的,看到那些名字了嗎?陀思,黑色的那些全是死在我手裏的人,我記不住那麽多名字,「第六病室」記住了。”
“但裏麵快要裝不下了。”費奧多爾說。
契訶夫沒所謂點頭:“多裝你一個還是可以的……你和托爾斯泰性格挺像的,我忍受他一個就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親愛的陀思?”
正說著,契訶夫又好似繃不住了那樣開始握拳捶桌,一副與職位不相稱的無賴模樣。
“所以不要耽誤我的下班時間啦,我也想要在下班之後找個莫斯科的小酒吧,裝成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騙騙漂亮小姑娘啊!!!”
費奧多爾忽視了那些聽起來令人啼笑皆非的諢話,也忽視了對方話裏的威脅。
他知道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
這位在莫斯科一直是「名人」,甚至比高爾基更早出名,三個人裏最會隱身的反而是國防部部長伏爾斯泰。
俄羅斯聯邦內務部主管俄羅斯內衛部隊,是最強力部門之一,主要職能是維護國家內部的安全。
在戰爭時期,數個國家瘋狂向別國塞入間諜,契訶夫要負責的工作一下子變得繁雜起來。
不知道被他處理掉的敵國間諜和本國叛徒,哪個更多。
一陣寂靜後,費奧多爾打破了沉默。
“您的「第六病室」很神奇,我本來以為是可以鏈接一切的大門,但如今看來並不是那麽簡單。”
“啊?從這裏開始聊嗎?不過這也不是什麽秘密。「第六病室」一旦出現在人們麵前,他們就必須做出選擇,打開六扇門中的一扇,隻有一扇能通向我身邊。手持鑰匙的人倒是無所謂,其餘人……”契訶夫哼哼著,“變成名字留在裏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