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彌帶著頭顱來到了父母麵前,父母卻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他們的五官擠在一起,就像朝河裏扔下餌料後,爭先恐後探出河麵的鯰魚。

“所以我才討厭鯰魚啊!!”天元倒吸一口冷氣,光是想象那個畫麵都覺得頭皮發麻,清秀的小臉皺巴巴的。

“他們把我綁了起來,請來了陰陽師,陰陽師來了之後問我,狗的頭顱在哪裏。我說,就在左手邊,正在看著你們。”

死掉的頭顱依舊睜著眼,沒日沒夜的用牙齒磨著地麵,在木板上留下明顯的劃痕。荒彌對茫然的陰陽師指著那劃痕,他們卻緊緊握住他的手,讓我不要再刮磨地麵了。

“我這才發現,我的手指在不斷地流血,指甲外翻,但我並不覺得痛。”

荒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隻狗一直盯著他,令他很不舒服。禪院荒彌小時候並沒有展現任何術式的天賦,所以除了父母外,也沒有誰會來在意這個被捆在房間裏的孩子。

陰陽師隱晦地對父母說,如果是與影子有關的話,或許是你們的厚望讓他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

父母想要幫助他,將整個房間布置成了沒有任何陰影存在的地方。

可怎麽可能沒有陰影呢?

“當我垂下頭,頭顱就會出現在我的下巴,當我躺在地板上,頭顱就藏在我的身下。我張嘴朝父母哭喊,頭顱便鑽到了我的嘴裏——狗的牙齒劃傷了我的嘴唇,所以才有了這道疤痕。”

荒彌指著自己唇角的豎痕,輕輕說:“我意識到了,父母沒辦法幫助我。”

於是,禪院荒彌問頭顱:你想幹什麽?

頭顱在荒彌的嘴裏,用他的聲帶回答:我很喜歡你,我想幫你。

幫我什麽?

幫你「看見」。

好。

在答應了頭顱的要求後,禪院荒彌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

他看不清東西了,連父母的樣子也看不清,唯獨能看見每個影子。那些原本昏暗而模糊的東西反而清晰起來。

“從那以後,我逐漸掌握了十種影法術,影子成為了我的東西。父母也忘了我小時候朝他們求助過的事情。當我想要提醒,說起這道疤痕的來歷,他們反而會疑惑,不清楚我是什麽時候有了這道傷。再說起的時候,他們已經又忘記了我「提過傷口」的事情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在禪院荒彌結束了他的故事後,很長時間裏都沒人再說話。

半晌後,鳶姬端來了茶點,她的衣袖擾亂了這份寧靜,五條知拿了一塊糕點扔進嘴裏,對禪院荒彌說:“你怎麽還不開始你的故事?不會是根本沒什麽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啞口無言吧?”薄朝彥下意識看向了荒彌,荒彌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唯獨綠色的眼睛中寫著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