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朝彥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就和小時候—樣。
那時候朝彥沒有左腿,行動不便,要想去到哪裏總得有協助,墮天經常把人舉著,被抗議過幾次後,舉改為了托,薄朝彥就是這樣摟住他的脖子來保持平衡的。
那不是擁抱,每一次都不算擁抱。
他們所有狀似契合的部分都是不帶親呢的。所以也不必虛張聲勢,故弄玄虛,現在也一樣,朝彥摟住他的脖子也不是想要道別,而是單純的限製住他的行為。
手臂被對方的創口緊貼,那些血肉就像有自己的意識,纏繞攀附著,不讓他離開。
“「一家心中」……”薄朝彥笑著說。
在這個瞬間,薄朝彥的右眼化為一片黑霧,黑霧包裹著貼合的兩人。
黑霧的彌散需要時間,這也是薄朝彥必須接近他,限製住他行為的根本原因!
在這片無光的霧中,明月消失,星光也消失,舉世無雙的狂言家和惡名昭彰的咒術師也全然消失。
隻有墮天的最後一句話在空中散開:“要你……來管閑事。”
*銀杏枝梢再度閃亮。
雲的火花紛紛散落。
***
薄朝彥再次睜開眼,什麽也看不見。
伊邪那美就坐在朝彥麵前,見他醒了,神明抬眼,磷火在眼眶閃爍。
“你居然把髒東西帶回了黃泉。”她說,“知道我不可能答應你讓他帶入黃泉的請求,所以寧可「使用」自己,也要拉他一起墜入黃泉嗎?”
薄朝彥慢吞吞起身,因為無法視物,僅靠聽覺來判斷神明的方位。
晴明的方術在黃泉依舊不起作用,原本應該空掉的左眼因為裝著鬼舞辻無慘,所以顯出模糊的猩紅,完好的右眼被他「使用」了,現在的他,是徹頭徹尾的「盲人」。
“這便是我給您最後的答案了。”朝彥說,“人也是會這樣的,想要做出神明不允許的事情的時候,哪怕是獻祭掉自己也在所不”
伊邪那美輕笑一聲:“看來你已經很肯定自己的身份了,明明是最不像「人」的存在啊,朝彥。”
“隻有自己能決定自己是什麽,不是嗎?我不被承認沒有關係,您不認可也沒有關係,我知道,我決定,我承認。”
“你總是知道我想聽什麽答案,狡猾的薄朝彥。”
朝彥笑了笑:“因為我隻說真話。”
他看不見的地方,伊邪那美搖搖頭:“你隻說狂言。”
隨著薄朝彥以自己為代價,帶走墮天,墜入黃泉,狂言家的時代也就此結束了,除清道夫外,世上再無狂言。
而伊邪那美居然沒有收回自己祝福的打算,她看了一出精彩的戲幕,對此非常滿意,即使在故事的結局,她又和那個惱人的髒東西碰麵了,也沒有打消她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