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禮拜新搬來的鄰居房門口擺著粉紅色塑料鞋架,跟這環境實在有些格格不入,從單薄的木門裏傳來姑娘的聲音,什麽謝謝哪位哥哥送的火箭,什麽接下來給大家跳個舞。

陳山野也看過直播,鍾芒硬塞給他看的,說裏頭跳舞的小妹妹長得好看,胸部大屁股翹,跳起舞來撓得人心癢難耐。

他也就看了半支舞,就把手機還給鍾芒了。

鍾芒問他感覺怎麽樣,他搖搖頭說不怎麽樣。

他見過更好看的。

鍾芒嫌他老古板,不願意接受新事物,什麽抖音小視頻,什麽自媒體人,什麽網紅直播,陳山野都沒興趣。

有一次鍾芒說,哥,自從嫂子離開了之後,你的生活就好像沒再往前走過一步了。

像是車子沒了油,就這麽堪堪停住了。

陳山野進門後沒把門關上,看了看掛鍾,鍾芒也差不多這時間過來了。

果然他剛把肉菜擱進冰箱裏,鍾芒就打著哈欠從對麵屋子走了過來,撓著睡得亂糟糟的鳥窩頭問:“山野哥,今晚整哪樣?”

陳山野斜睨他一眼,他本來想著鍾芒前些天和他下館子,想吃清蒸桂魚又嫌飯店的太貴,他便買了一條回來。

可剛被羅蕊一耽擱把心情都整壞了,他現在不想做魚了。

他從冰箱裏拿出剩餘大半碗雜醬肉帽,語氣淡淡:“吃雜醬米線。”

鍾芒倒是無所謂,山野哥做的雜醬帽子可是絕了,讓他天天吃都可以。

陳山野從冷凍庫拿出一包幹米線,鍋注了水擱火上燒著。

他想了想還是不痛快,對著坐在小沙發上刷手機的清瘦青年埋怨:“你幹嘛約發廊那女的來吃飯?”

鍾芒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一對小眼睛眨巴眨巴:“小蕊跟你說了?那你答應沒有?”

“沒有,我答應幹嘛?你自己要約的人,自己去招呼。”

陳山野叉著腰,盡管開著門但屋子裏還是悶著一股暑熱,有汗水從額頭滑至他高挺的鼻梁,他撩高了T恤下擺抹了把臉,走過去角落把風扇按開了,扇葉緩慢旋轉起來,滋啦滋啦作響。

“我這不是想給你製造機會嗎?你看你這麽久了,身邊也沒個人。”

鍾芒從沙發上彈起,跟著陳山野走進廚房,狹小的空間一下子被兩人佔滿。

“我不需要。”

陳山野把米線入鍋,沸騰的熱水安靜了一會,氣泡從用了有一些時日的鍋底咕嚕冒上來。

煤氣爐另一邊起了火,炒鍋裏倒入雜醬加熱,鹹香微辣的醬香味裹在水汽裏飄滿麵積不大的廚房,陳山野把抽油煙機開了。

“哥,你別老惦記著嫂子啊……她都跟人跑那麽久了……”鍾芒咽了口口水,不是因為害怕陳山野發怒,單純因為加熱中的帽子實在太香了。

陳山野把洗手盆邊的小窗推開讓香氣跑出去,窗外是隔壁握手樓的紅色條形牆磚,殘陽倒映在鏡麵磚塊上刺得他眼睛發疼。

鍋裏的水再次沸騰起來,米線在鍋裏亂舞,雜醬紅油鼓起了小泡。

關火的時候陳山野才淡淡說了聲。

“也沒總惦記著了。”

可油煙機的轟隆作響蓋住了他的聲音,鍾芒“蛤”了一聲,陳山野沒再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