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犀定了定神,進門將薑湯擱在父兄麵前,竭力如常道:“阿爹,兄長,阿娘給你們熬的薑湯。”

虞將軍頭也不抬,道:“乖女,擱下吧。”

虞靈犀將托盤抱在胸前,頓了頓,小聲提醒:“若是涼了,就不好喝了。”

虞將軍這才端起薑湯,將碗沿送至嘴邊。

虞靈犀屏住了呼吸。

結果一口還未飲下,便見兄長虞煥臣指著輿圖某處,湊過來道:“父親,此處路線不妥。”

虞將軍皺眉,複又放下薑湯。

虞靈犀的視線隨著瓷碗起落,而後瞪了礙事的兄長一眼。

再不喝怕是要節外生枝。

想到什麽,虞靈犀眼眸一轉道:“阿爹,這將湯我方才嚐了一口,味道些許寡淡。可否要女兒給您加碟椒粉進來,發發汗?”

話音剛落,父兄的額角齊齊一跳,抄起薑湯一飲到底,唯恐慢了就會受到椒粉折磨。

自家姑娘的怪癖他們早就領教過,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虞靈犀憋笑憋得辛苦。

喝完薑湯,父子倆又更衣去了一趟兵部,商議糧草先行事宜。

虞靈犀沒有阻止。

藥性需要個把時辰才會發作,父兄多去幾個地方,方能分散她身上的嫌疑。

她耐著性子坐在閨房中,等候消息。

到了午時,父兄果真被人攙扶著回來了。

虞夫人大駭,詢問隨行侍衛,方知丈夫和兒子不知怎的突發風寒,頭暈目眩不能站立,這才被兵部府用馬車送了回來。

父子倆起初發熱無力,尚能勉強維持神智。

到了夜晚時,已經昏睡不醒。

宮裏的大太監、太醫來來往往換了好幾撥,可就是說不出虞家父子為何會突發急症。

到了昏睡的第三日,虞家父子呼吸漸漸綿長衰弱,連最好的太醫也緊鎖眉頭,束手無策。

大太監見這急症並非作假,搖了搖頭,作勢寬慰了搖搖欲墜的虞夫人幾句,便回宮複命去了。

虞靈犀提在嗓子眼的心,總算平安著地。

雖說出征前換主將,於軍心不利,但虞靈犀畢竟重活一世,知道這次戎族劫糧並非大亂,隻是有心之人針對虞家布下的毒餌。即便更換別的武將北征,也不會損傷國運。

她也是迫不得已,才用了這個法子。

隻是,難免苦了阿娘。

虞夫人已在丈夫和長子的病榻前守了幾天幾夜,瘦得衣帶都鬆散了,可一見到女兒,她還是費力撐出一個脆弱的笑來,微哽道:“歲歲別擔心,阿娘在呢,你爹和兄長不會有事的。”

虞靈犀望見阿娘哭腫的眼睛,心中的那點愧疚便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