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藥味苦澀,虞靈犀攏袖站在簷下透氣,想了想,她試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屏風後默了默,回答:“二十七。”
虞靈犀明知故問:“我是說,你以前的名字。”
又是片刻的沉默,寧殷道:“不記得了。”
聞言,虞靈犀露出狐疑的神情。
不記得自己是誰,卻記得回宮復仇;不記得自己是誰,卻能坐到攝政王的位置。
若非虞靈犀還帶著前世的記憶,恐怕就要信了他這番鬼話。
“不管你是真不記得了,還是不方便告知過往,這小貓都還給你。”
想起自己的來意,虞靈犀命侍婢將小貓擱在榻上,朝屏風後道:“因我體質特殊不能養貓,過兩日你傷好些了,就將它一並帶走,好生照料吧。”
屏風後,少年似乎明白了什麽,係腰帶的動作明顯一頓。
她還是沒有想過要留下他,哪怕他說過“什麽都願意做”。
見寧殷沒有回話,虞靈犀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欲界仙都已毀,裏頭做營生的人因來路不明,不能賣做家奴。兄長說女奴會充入教坊司,男奴則會遣送邊關充作徭役。你身負重傷,我雖不忍將你送去邊境為苦力,卻也不能留你長久……”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寧殷垂眸蓋住眼底的情愫,從屏風後走出。
虞靈犀抬眸,微微怔神。
寧殷這張臉,不管她見過多少次,換個場景、服飾重逢,她仍是會被驚豔到。
他束好了頭髮,一襲暗青色的侍衛武袍穿在他身上,卻是說不出的英俊挺拔。
寧殷走到虞靈犀麵前,看上去清瘦的少年,卻比她高上整整一個頭。
虞靈犀不喜歡這種壓迫感,正欲後退一步,便見寧殷垂首斂目,撩起武袍下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思緒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先一步反應。
虞靈犀一把抓住寧殷的胳膊,扶住他道:“你做什麽?”
寧殷維持著屈膝欲下跪的姿勢,漆黑的眸子裏難得掠過一絲波瀾。
他如喪家之犬的這些年,所有人都想把他踩在腳下、踏進爛泥裏,麵前這女人是唯一一個不想讓他下跪的人。
“我向小姐辭行。”
寧殷仿佛看出了她的難處,艱澀道,“我雖想長留小姐身邊,效犬馬之勞,卻也不該讓小姐為難。”
虞靈犀微微訝然,他何時這般懂事了?
不過早走幾日也好,省得自己見到他,總會想起前世那些破爛帳。
何況,寧殷皇子的身份太過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讓虞家卷入黨派之爭,她本就沒想過要長遠留他在此。
虞靈犀抬了抬他的臂膀,道:“辭行便辭行,跪什麽?你且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