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不打算認他?”靳辰試探。
“認他?”蕭誌皓驚叫,像看到世間最不可思議之事,“他是誰,認他做什麼?”
“那就好。”靳辰放下心來,“那麼,當他不存在,繼續生活?”
蕭誌皓默默不語。
“你可希望見他一麵?”
需要嗎?蕭誌皓若有所思,隻覺得眼前有細小的火花在閃,純黑的背景,閃亮的火光。
要見他嗎?這個男人,在他成長的歲月中被勾勒過無數次,然後漸漸地模糊下來,遠去,終於消失不見。那麼有何必要在他已經可以忘記不再需要這個人時,讓他忽然出現?
“不要!”蕭誌皓閉目,緩緩地搖頭。
“好的,這件事你不用出麵。”靳辰緊緊握他的手。
像一滴水,入沸油鍋,原本就已經是極限的溫度了,頓時劈啪作響,很多時候,樹欲靜,而風不止。
蕭誌皓諳熟八卦運作模式,他半點不給機會,不給媒體留飯吃,大明星愛上小助手的大好熱點,居然化不成新聞和銷量,人人心裏都有氣。可是這下好了,又有關係微妙的第三者出現,而且偏偏這人還愛說話,真的再妙不過,娛樂新聞從不求真求實,它的終極目標是撲朔迷離,炒成一段傳奇。
於是報章上天天有這位蕭父親的身影。
“我少年時與他母親相遇,她那時俏麗熱情,主動表白,又十分溫柔可親。”
嘩,難怪兒子可以引誘明星……
“為何後來不結婚?唉,你也知道,那時候年少輕狂,根本還沒有能力成家立業。”
自然,人不輕狂枉少年……
“不不不,我當時不知道她懷孕。哦,她是說過,不過她到後來一直哭鬧,還時不時威脅要割腕上吊,讓我苦不堪言,到後來她說得話,已經不大敢相信。”
年輕女子任性起來真正可怕……
靳辰一直把報章扣下不讓蕭誌皓看到,可惜瞞天可過海,瞞人卻不得久,一日讓他一齊翻到,再抬頭,已經是唇青齒白。
“阿皓?”靳辰大慌,輕輕摸他頭發。
“怎麼會有這樣低劣的人?”他詫異。
“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人們做自己喜歡的事,並不在乎是不是傷到了別人。”
“我必定要讓他付出代價。”蕭誌皓咬牙,眼中噴出火光。
“何必呢?”靳辰皺眉。
“你竟然為他說話?”蕭誌皓大怒。
“我是心疼你。”靳辰言辭中有不容置疑的懇切,“恨一個人,謀劃報複,最麻煩不過,他是誰,他不值得你這樣費心。”
“那麼,竟這樣放過他?他拋妻棄子,害死我母親,讓我一生孤苦無依,現在還這樣子抵毀亡人?”蕭誌皓大詫。
“恨他會讓你覺得快樂嗎?”靳辰靜靜看他,“永遠記得自己有一個這樣的生父,會讓你快樂嗎?”
“但至少我會覺得出氣。”
“不值得。”靳辰搖頭。
“你從不記恨別人嗎?為什麼?”
“我不喜歡扮演被害者,我不願相信身邊都是要害我的人,我覺得任何事都有好的一麵。”
“是嗎?飛機失事,家破人亡,這件事有什麼好處?”蕭誌皓急到口不擇言。
“那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錯。”
“你可以怨天尤人!”
“天在哪裏?你指給我看!”靳辰靜靜逼視,蕭誌皓終於冷靜下來。
“這樣子,不會累嗎?”要隱藏這麼多,不敢愛也不能恨。
“不,忽視與忘卻,隻會讓我覺得輕鬆。”靳辰十分肯定。
“任何事都有好的一麵嗎?那麼請告訴我,擁有一個這樣惡劣的父親,被他拋棄二十多年,這件事有什麼好處?”
“至少……”靳辰微笑,“不必受他的影響而長大。”
蕭誌皓一愣,苦笑道:“果然,這是天大的好處。”
靳辰看他軟化,又趁勢將他擁進懷裏:“聽我的,當他是隱形人,等這件事情淡下來。你的生活,不必為他而改變。”
蕭誌皓輕輕點頭。
一方上躥下跳,一方沉默不語,無數記者指著報上的某人言論來求證實,宣傳人員隻有成年不變公式回答:“這是蕭先生的私事,我們並不知情。”
至於蕭先生,蕭先生從不對媒體露麵。
時光流水過,從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一邊版上炒得熱火朝天,另一邊秋冬季的發布已經開始籌備。
蕭誌皓真的聽靳辰所說,隻當那人是隱形,索性一並將寫在報紙上的蕭誌皓這三字也當做是另一個人,生活如常,工作如常。隻是現在門口時有狗仔堵截,也好在他畢竟不是明星,沒有一張標誌麵孔掛滿大街小巷,盡是穿得灰頭土臉一些,也可以略作蒙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