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走過去,蹲在藍識恩床邊,猶豫道:“要不我今天不回去了?”

藍識恩沒說話。

過了會,被子裏傳來悶悶的一聲:“算了。你走吧——”很快,他又趕緊補了句:“明天早點來。不要像今天早上一樣……”越說聲音越低。

他不是怪溫楚,也知道自己不能這麽依賴,但就是不想離開溫楚。

溫楚笑著點頭:“好的好的。”

傅宗延站在法蘭比奇的一樓大廳裏聽路易斯先生說最近的教堂修繕工作。

他身後沒有跟著一個人。

往常會跟著很多人,安保、秘書,要不就是各種職別、級別的軍官。他們的神情通常比較嚴肅,說話聲也很低。這樣的傅宗延瞧著就很忙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姿態閑適地仰頭觀賞恢弘壯麗的穹頂壁畫。

另一側還未竣工的高壁上描繪的是一個多世紀前人類時代的先鋒。

他們帶領人類創造出無數的奇跡,也曾在最後的時刻拯救人類於瀕臨。

“……預計還有三個多月……礦石顏料十分短缺,所以工期延長了不少……”

路易斯先生慢吞吞說著,傅宗延站在壁畫前,沒有多言語。

深色西裝齊整利落,海麵瑩瑩的光線透過不規則切割的教堂玻璃映照在他身側,襯得他身軀高大,氣質內斂又溫雋。

教堂是中立的,他的到來並沒有帶來多少影響。確實像個參觀者。

溫楚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眼前的壁畫他早就十分熟悉,抬頭看傅宗延的時候,發現他還在十分認真地端詳,隻是神情有些微的疑惑。

“怎麽了?”溫楚低聲。

傅宗延低頭注視他,不知道怎麽說。

壁畫上描繪的場景,是人類進入太空艙冬眠,孤獨地在宇宙遊蕩百年的浩瀚場景。

傅宗延覺得,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裏聽聞過。

“……他們孤獨地在這個星球外遊蕩,遊蕩了百年。當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老舊不堪的冬眠艙外,太陽和百年前一樣,冉冉初升……”

傅宗延低聲。

瞬間,溫楚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這是他給他讀的那章!

溫楚激動地快哭了,他捧著傅宗延的臉,牢牢注視著他,語氣顫抖:“你想起來了?”

也許是他的樣子太驚喜,傅宗延遲疑著沒有立即說話。

他不想讓他失望。

但很快,溫楚也發現了。他鬆開手,靠進傅宗延懷裏,在傅宗延伸手抱住他的時候,低聲問道:“你剛才想起什麽了?”

傅宗延說:“就是想起這句話。”說完,他低頭親了親溫楚發頂,安撫似的。

溫楚點點頭。

不過這也許是個征兆,回去路上,溫楚想,這是一個很好的征兆,他想過要是傅宗延永遠都不會想起來該怎麽辦,那他真的會很難過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