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輕第二次見到林秉川,是在第二年春天的一個走秀上。

說來也是在唏噓,居然在這種場合碰上這麽個人。

去年年底她倒黴的要死,初試那天重感冒,昏昏沉沉考完,然後就在醫院掛了三天吊水,還跟方老師在一個醫院。

雖然本校的卷子對他們來說要簡單不少,但是何輕估計自己的分數很玄,卻跟方老師開玩笑道:“大不了明天再考您的研究生,也不虧……”

方老師看了看她剩的的吊水袋,搖了搖頭:“不行,今年你一定要考上——”

他看了眼何輕,道:“等我出院,就要去國外定居了……這次把我兒子給弄怕了,說什麽也不肯讓我一個人在國內呆著了,學校那邊也準備去談了……你可不能鬆懈!”

鬆懈當然不會,畢竟還有個何教授耳提麵命呢,可惜這一年運氣真的不太好,何輕初試名次中等,雖然複試老師會偏愛本校,而且她跟著方老師做項目時間不短,但是研究方向差不多的老師基本都滿員了——

剩下的,研究方向都是她完全沒接觸過的領域,差不多是白紙一張。

好在方老師幫她打過招呼,加上她是全年級僅有的十幾個女生之一,最後複試還是勉強過了。

但是最後分配的老師,差不多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方麵……而且明確表示,何輕得從頭學起。

同期一起考上研究生的,都開始跟著老師搞項目了,隻有她還在跟大二的新入實驗室的學弟們打雜。

呆了一段時間,何輕發現一個很難受的現實,她這個導師,很顯然不喜歡女生。

就連一些學弟,導師都願意指點幾句,但是幾乎從來不過問她的事,反倒是把那些打雜的事,全給她做。

在實驗室打雜,跟項目混日子都算了,何輕這個半路進來了,沒有本校的熟門熟路,也沒有外校考進來的光輝履歷——她本性就是隨遇而安,也並不在意什麽。

隻是一點東西沒學到,反倒是連生活上打雜的事都讓她做了:什麽鄉下來的隔了十八代親戚,來找導師辦點事,也要她來接待?

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同期幾個學生,就她一個人一次大項目都沒參加。寫的一些總結和論文,幾個月都沒回復,最後還是她小心翼翼去問,導師才不冷不淡從郵件裏翻出來,隨口應付兩個字:沒有一點實驗依據,純粹瞎想。

彼時她被導師那兩親戚煩得要死,不僅要陪著逛景點,還要應付兩個人辦的事情:不算什麽大事,就是他們家孩子想進物理係,但是分數很低,想找點關係。

奈何導師不跟她說到底答不答應,何輕隻好搪塞這對夫妻,雖然盡心盡力陪著兩人遊玩,但是到最後兩天這對夫妻臉色直接冷了下來。

那時候何輕還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有些方麵做的再好,也架不住別人的惡意。

理工學校,有的專業女生非常稀少,但是學校規定的待遇卻是不錯的,有些導師手上有個女學生,如果這女同學會來事兒,各個方麵打點的好,那麽導師會很喜歡。

但是何輕交際方麵,實在不太行,加上她導師本身就討厭女生,還聽了些她的不太好的流言:巴結之前的老師什麽的……

真正讓她失望的是,那天在辦公室聽到導師打電話:

“你說我那個學生是吧,實在抱歉,這孩子不懂事,有些方麵沒給你們說清楚——不就這麽大點事嗎,分數不夠進來轉個專業就行了嘛,哎呀……沒問題的!隻要達上最低線,一定能安排進我們係……”

“都怪何輕——我都跟她說了,沒告訴你們?哎呀,我也是忙,實在沒工夫陪你們……隻要達線,不管被什麽專業錄取了,我都給侄子安排好!放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