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一歎,又道:「何況依狄念的性子,必不肯坐鎮司衙而使屬將陷陣力戰,定要親身率軍北上方不負男兒熱血之誌。我縱是去了北麵,多也不過是在汾州的宣撫司待著,見又見不著他,何苦為之?就盼這北事能早了,而他能平平安安地回來,我便心慰了。」
孟廷輝在旁安慰道:「你放心,狄將軍吉人自有天相。必不會有事。而我大平禁軍數眾驍悍,縱是它北戩舉傾國之兵來犯,也不能占得尺寸之利。」
沈知禮知道她是故意說得輕鬆好聽,當下也就笑了笑,「夜已深,我也不多擾你了,且記著身子,莫要太操勞了。」
孟廷輝正要點頭,可禦街東向卻傳來一陣駿馬輕蹄聲,漸漸地由小到大,直待那馬兒一路馳入昏黃光影裏,她才看清馬上那穿了驛服的男子。
沈知禮在她身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馬未停,驛兵便沖身跳了下來,大步往樞府而去。
孟廷輝想也未想便轉身,匆匆行了兩步,才想起沈知禮,回頭望她,就見她神色期艾,人定定地立在那裏。她眼角忽而又一潮,張了張嘴。
可沈知禮卻輕笑著沖她揮手:「我知這報是要先送進禁中叫皇上閱的,你快些去罷。」
孟廷輝見她不像要回的樣子,有些急道:「你且回府去歇著,待一得空,我便遣人去狄府給你報個消息。」
見沈知禮輕輕點頭,她才又飛快地往院裏走去,臨了又回眸遠望一眼,卻見沈知禮猶自站著未動的身影。
樞府一屋子人沒有人一喝宿,此時聞北報至,登時忙碌起來。孟廷輝進去時,軍報已被送往睿思殿去了,方愷幾人亦皆起身披袍,看樣子是要入覲。
她叫過那個驛兵,問道:「如何?」
驛兵抹了一把額上的灰汗,嘿嘿笑著道:「北境大捷!」
她心口一顫,「當真!」
驛兵雖不知這捷報的內容,可卻仍是篤定地點頭,「從北境一路都沒過鋪的快馬紅旗軍報,還能有假!」
說話間江平已走了過來,「孟丫頭真個兒囉嗦,快些走罷!」
孟廷輝老實地轉過身出門,同幾人飛快地往睿思殿行去,一路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進了睿思殿,眾人與皇上見過禮,才接了報來仔細一閱。
五月十七日,宋之瑞一萬兵馬進亭州;十九日,北戩大軍圍亭州之部退走至岷山;二十三日,北戩援軍至,三部合師於岷山之北;二十七日,宋之瑞率軍出亭州,斷敵糧道於金峽關口,是夜羅必韜領兵北犯其營,縱火其倉。六月一日,臨淮路韓澎率二萬五千兵馬北上圍梓州。六月四日,狄念大軍攻剿敵岷山大營,背戩大軍不得寸糧、兵疲馬乏,披白而降之;十日,韓澎下梓州。狄念遂令羅必韜、宋之瑞二部北上據金峽關口之東西,以韓澎為先討使,令出軍擊暉州。
果真是大捷!孟廷輝心笑眼開,低著頭抿起唇。
自北戩引兵犯境至今已逾三個多月,北麵終於傳回了第一份捷報,且這份捷報的份量又是如此之重,足以令久憂於北事的樞府眾人放下心來。
她來不及往後看,便先悄悄回頭喚過一個小黃門,令其趕緊去禦街外找沈知禮報一聲。再朝殿上望去時,卻看見英寡臉上並無一點捷勝喜色。她連忙低頭,這才發現這並非僅是北境捷報。亦是建康路剿寇大敗的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