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大營前早有人看見這隊金戟紫旗的人馬,還沒待他們進營,便有人出營遠遠恭迎。

領頭一個黑甲將領,人高馬大,一見便知是豪氣中人。

宋之瑞上前道:「這是慶州大營的羅必韜將軍,此番率軍跟隨狄將軍一道北上的。」

孟廷輝微微笑道:「羅將軍。」

這人的名字早在書中禮上就看過不下十遍,更知道他在之前的岷山一戰中,取勝了。

羅必韜的眼神半是驚歎半是好奇,直愣愣的盯著她拚命打量,半晌才轉過神來,沖她揖了揖:「孟大人千裏遠赴金峽關,實是辛苦了。

他身後的禁軍士兵們自不必說,一個個的目光都有如燃矩一般在她身上索繞不去,放肆至極。

除了當年皇上禦駕親征之外,禁軍大營中一向嚴謹女子出入,更不聞有女官可以入營治事者,之前她入樞府一事傳至諸路禁軍中,已令上將下兵們感到萬分驚訝,今日又見她以同知樞密院事出使金峽關,與北戩大軍訾議和事,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年輕和文弱。

孟廷輝讀得懂這些士兵的目光,也深知他們心中在想什麼,於是也隻是大方的笑笑,並未怪罪他們如此大膽無理的舉動。

宋之瑞卻有些惱,催馬上前斥那些士兵們無禮,高聲道:「孟大人身在二府,此番奉皇上旨意千裏趕赴此處,以嵫國事軍政,爾等不可有任何褻瀆之行,否則一概軍法處置,不容寬免!」

士兵們頓時紛紛低下頭,恭迎她入營。

黃波在前先行,孟廷輝與湯成跟在後麵,隨行的一千名殿前司親兵也依例如營紮帳。

羅必韜在後忍不住對宋之瑞道:「真沒想到,竟會是如此年輕!想必京中的那些傳聞必是真的,若無皇上恩寵,她哪裏能得如此高位?」

宋之瑞冷瞥他一眼,「你知道什麼?當年潮安北路柳旗禁軍嘩變就是經她平定的,一令坑殺數千名亂軍,用計何其狠絕!」

羅必韜瞪大了眼睛,「你當年…」

宋之瑞哼道:「親眼目睹。」

羅必韜喟了一聲,「既如此,那皇上寵信她亦是有理由的,就憑她眼下敢到這金峽關來,我也得佩服她這膽色!」

「不然狄將軍何至於要我親自去亭州迎她?」宋之瑞不再多言,雙腿猛地一夾馬肚,也入營區。

孟廷輝一直被士兵引到中軍大帳前才下馬。

這一路上,應道兩側的將兵們任何一個都收不住目光,直接將她打量個沒完沒了。

朝中最年輕有為的文臣,又以女官之身入樞府治事,此番更是奉了上詔來北境訾議軍政國事!

怎能不讓人好奇?帳簾起落間,才將外麵的那些肆無忌憚的目光遮蔽住。

她輕喘一口氣,一抬眼,就看見了正靠在矮塌上的狄念,笑道:「狄將軍!」

狄念右腿脛骨負傷,行走雖是不便,可神色卻仍是清爽,亦沖他笑道:「聽著營中動靜已有許久,卻遲遲不見你至中軍。」

孟廷輝看見他這安好的模樣,才算是真的放下心來,抿唇道:「將軍領兵,當先陷陣自是能激勵士氣,但又怎能不顧京中家眷,置一己之身於不顧?」

「本就不是什麼大傷,你休要聽宋之瑞他們亂說。」狄念毫不在意的一擺手,繼而又專神盯住她,道:「北戩大軍心數向來狡詐多端,此番去金峽關內議和甚是凶險,你是不是再考慮一番?」

她搖頭道:「我意已決,將軍總是多說亦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