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嘉靖皇帝登基後,皇宮終於恢複了以往的莊嚴肅穆,世人皆對荒淫暴戾、怪誕無恥的先帝朱厚照厭惡痛恨,隻是敢怒不敢言罷了。朝中大臣對嘉靖皇帝朱厚熜卻也不甚敬重,因其年幼,首輔楊廷和獨攬大權。嘉靖皇帝自幼聰明絕頂,少年老成,深諳機謀權術之道,對楊廷和也禮讓三分,不到時機成熟不挫其銳氣。
嘉靖帝本是興獻王朱祐杬長子。由於武宗沒有留下子嗣,又是單傳,因此皇太後和內閣首輔楊廷和決定,由最近支的皇室,武宗的堂弟朱厚熜弟繼承皇位,第二年改年號為嘉靖。興獻王朱祐杬本是安陸州藩王,地處湖北,巫術盛行,其子朱厚熜深受道家文化熏陶,好神仙老道之術,癡迷於丹藥,對朝事不甚關心。當時首輔楊廷和,楊一清,夏言等人盡忠職守,力矯積弊,對朝綱頗有建樹,百姓生活還算過得去,不至民不聊生的。
嘉靖十二年初春,山東濟寧城內草木初綠,生機盎然。戚府內不時傳來幾聲槍棍聲。隻見五歲的光兒正在爹爹的指點下揮舞長槍,瘦弱的身軀被初升的太陽拉成了一條線,不時幾滴汗珠灑落地麵,剛一浸入沙土,便消逝其間。戚景通看著兒子操練,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樣,且熱情極高,心中不禁暗暗讚許其是塊習武的材料,就是不知將後韜略何如。此時,王夫人手端一盤茶點悄悄走了過來,輕聲道“老爺,光兒,歇息會再練吧,先過來吃些茶水。”
戚景通時任神機營副將,官職從三品,是當時屈指可數的清官之一,政聲頗佳。戚景通武藝高強,秉性剛毅,好讀書而有操守,是個大老實人。他常常教導光兒學習自己的好榜樣,一要為官清廉,二要建功立業。
這時,丫鬟煙石正從坊街買菜歸來,光兒見煙石姐姐回來,連忙放下手中的茶點跑過去。“煙石姐姐,你說我練會了父親的六合槍法就帶我去徽山湖遊玩,你看!”說罷,便耍起了長槍,繼光雖隻有五歲,力氣卻大於常人,四尺長槍在他手中飛旋自如,上挑下刺,得心應手,雖沒有十分力道,卻有三分神韻。父親戚景通立於一遍,手捋長須,抿嘴微笑。煙石此時窘迫異常,正是手足無措,本來說帶少爺去微山湖玩耍隻是搪塞話,卻不知此刻少爺竟會當著老爺的麵讓自己兌現諾言。這時,王夫人飄然而至,說道“煙石,吃過午飯後你就帶著光兒去微山湖吧,隻是要注意安全。”說罷,向戚老爺看了一眼,戚老爺也道,“犬兒想出去遊玩也不是壞事,要是他閉門不肯出可就遭了。煙石,你就按照二奶奶的吩咐,吃過午飯後帶著光兒出去遊玩吧,切忌注意安全。”
午飯過後,光兒便在煙石的陪同下前往微山湖。烈日當空,卻絲毫擋不住光兒的遊興,一路上春光明媚,不時還有幾隻斑駁的蝴蝶飄揚於視野中。路邊柳絮飛揚,楊樹也抽出了新枝,吐露出漫天的白色棉絮,煞是好看。“少爺,慢點,我跟不上了。”隻見光兒已脫開煙石的手,大步跑向了一座廢棄的茅舍邊,正出神地望著什麼。待煙石走近後才發現,那原來是一所私塾,一個神情刻板的先生正於裏頭教書,十多個同齡的小孩端坐於草席間,搖頭晃腦,神態甚是滑稽。隻聽見陣陣誦書聲“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蒼天悠悠,此何人哉……”見煙石走近,光兒低聲道,“姐姐,他們在作甚,所誦章句盡是昔日爹爹所教,為什麼他們要在茅屋裏誦讀呢?”
煙石見狀,隻輕輕道了句“少爺,我們出去遊玩,管他作甚,再遲疑就走不到微山湖了。”光兒聽罷,頓時精神鼓舞。轉過身去,大步向前跑開了,留下煙石一人緊跟其後
五歲的光兒精力旺盛異常,兩人一前一後,不多時已經到了微山湖。煙石已累得氣喘籲籲,光兒卻勁頭正佳。隻見眼前萬裏煙波,水天一色,真是潭內無風鏡未磨,白銀盤裏一青螺。微山湖是由微山、昭陽、南陽、獨山湖四個湖連接而成,亭台樓榭遍布其間,綴之以青山,綠洲,廟宇,佛塔,點點漁帆穿行其間,恰似在銀絹素帛上滑動。煙石知道少爺好舟船,於是花了銀兩租借了一艘漁船,蕩漾於湖心。光兒在船上不甚安分,拿起船槳便要劃,船夫見狀也不製止,隻道小公子定堅持不了多久,隻是塗個新鮮罷了。說來這船夫也好生奇怪,身似鐵塔,力壯非凡,麵如銅色,神態豪爽,全然一副幹體力活的身軀,可是談吐之間卻不流於俗氣,舉止自然大度,頗有風度,眉宇之間還透露著靈動。船夫見那小孩兒已劃了近一個時辰,心下驚奇,礙於臉麵不好過問,隻是轉過頭來,對小孩扮了個鬼臉道,“小兄弟,臂力不錯嘛”光兒也不客氣,對著船夫還了個鬼臉道,“那是自然!”待船劃到岸邊,天色已晚。煙石向船家微微施了一禮,便和少爺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