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撿起馬鞭,剛想站起來,卻覺得一陣腿軟,一個沒穩住又坐了回去。
他卑微而又敬畏地向白晴拜了三拜,然後哆嗦著爬出去,繼續驅車了。
車廂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除了馬蹄和車輪的聲音,以及許芷逸若隱若現的囁嚅聲,卻是沒有其他聲響了。
林溪雪怔怔地望著車廂地板。
如果要我來處理的話,我又會怎麼做呢?
麵對一群餓瘋了的流民,說不聽,勸不動,打不走,該怎麼辦?
她不知道。
白晴的作法看似粗暴,但一時間,她竟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解決方案。
至於說選幾個典型,殺雞儆猴,其實和白晴的手段也沒什麼差異。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都到這個地步了,與其繼續糾結別人的命運,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眼下,她還有一大堆問題要問白晴呢。
沉默良久之後,林溪雪將頭仰靠在車廂上,深吸了幾口氣,稍稍平複了些情緒。
“當日在岩洞之中”
她頓了頓,她很想知道當日在岩洞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現在即將麵對真正的答案,她忽然又有些畏懼了。
真的還要問嗎?
如果不問,我至少還能在幾個身份之間搖擺,或許也可以固執地,一意孤行地認定,我就是林溪雪。
可如果答案不是我所期待的,那往後我又該如何麵對自己呢?
但她還是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當日在岩洞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晴此時的心情顯然也並不太好,托著腮,目光顯得有些黯然,但聽到林溪雪的問題,還是強提起精神回複。
“你是指,在你逼出宏衍子之後,發生了什麼?”
“對,我用玉劍刺穿心髒之後,沒過多久我就陷入了幻境,我想知道當時你都看到了什麼。”
林溪雪的語氣沒什麼異常,但心髒卻異常誠實的猛跳個不停,手心接連不斷地滲出冷汗。
白晴輕咬下唇,按了按太陽穴,開始整理當時的記憶。
“當時你找我借劍,然後刺入心髒,緊接著宏衍子現身,我和他戰做一團。”
“對,到這裏我還是清醒的。”
“然後你傷口血流不止,沒多久你就暈過去了,但很快你又像行屍一樣站起來了,管宏衍子叫爺爺。”
“我失血過多昏過去了?”從這裏開始,就跟她的記憶對不上了。
在她的記憶中,這裏應該是她的影子堵住了傷口才對。
白晴點了點頭,肯定道:“沒錯,當時宏衍子聽到你叫她爺爺,整個人異常興奮,抱起你就逃,我便一路追擊。”
“但坑道岩壁就好像有生命一樣,主動攔住我的去路,我一路劈開亂石,既浪費了靈力,又耽擱了時間,等我趕到之時,便看到宏衍子為你挽起了發髻。”
林溪雪目光微凝,想到這段現實對應的是幻境中,授予法籙和法衣之後的過程。
所以當時宏衍子為我結發,其實並不是幻覺,或者說並不完全是幻覺?
“之後呢,還發生了什麼嗎?”
“當時我是在一尊巨大的石像前找到你的,現場除了宏衍子之外,他身邊還有一共十八尊蟲傀儡,加上宏衍子本人一共一十九人,嘴裏應該是在念什麼口訣,但是嘰裏呱啦的我聽不懂。”
“這十八隻蟲傀儡,原本將你簇擁在中間,但宏衍子見到我追了上來,便差遣這蟲傀儡拖延時間,自己則是主持儀式。”
“這蟲傀儡對我來說本不算威脅,隻是此刻我餘下的靈力已然不到五成。”
“所以我必須考慮留下足夠的靈力殺宏衍子,並未直接使用雷霆手段鎮殺蟲傀儡,而是選擇使用盡可能少的靈力徐徐圖之。”
“當我斬殺了十餘隻蟲傀儡之後,我發現宏衍子正摸著你的頭,然後看你津津有味地啃著一張黑色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