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蕭枎一急起身,“你可別出去胡說八道!”

衛莊盯著蕭枎,眸中寒芒一現。

這個原身的死的確是個意外,但也不是全無緣由的。

衛莊在蕭家住了幾年,對蕭家三姑娘蕭枎暗生情愫。蕭枎根本看不上衛莊,察覺衛莊的心思後隻覺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心裏對他越發鄙夷。但蕭枎卻並沒明確拒絕衛莊,而是利用衛莊對她的感情來騙取錢財。

蕭枎愛打扮愛攀比,她母親給她的那些脂粉她嫌不夠好,但府上姑娘們的月錢都是定量的,她手裏的那點錢又根本不夠採買那些頂好的脂粉,所以她就打起了衛莊的主意。

衛莊為人吝嗇,但為討好蕭枎,一次次給蕭枎拿銀子。蕭枎原先也隻是試探,後來見從衛莊這裏拿錢容易得很,便越發貪婪,從五兩十兩地要,到五十兩一百兩地要,並且勒令衛莊不要告訴任何人。衛莊對蕭枎言聽計從。

蕭枎名義上說是借,其實根本沒打算還,因為她知道衛莊喜歡她,不會跟她追債。

衛莊自覺沒本事,配不上蕭枎,但見蕭枎總是給他若有似無的希望,便默默忍下這一切。

昨日在荷花池邊,衛莊偶遇蕭枎,含蓄地提起蕭枎的婚事。想探探蕭枎的口風——蕭枎年已十三,明年就可以嫁人了。蕭枎心下不耐,但她打發幾回,衛莊都不肯走,一定要她表個態。蕭枎就隨手一指池中央的荷葉,跟衛莊說,如果真的喜歡她,就去給她摘幾片荷葉來。

蕭枎知道衛莊小時候落過一次水,自此便畏水如虎,所以是在故意刁難他。

但衛莊思及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又覺得蕭枎不過是在考驗他,咬咬牙,跳上池邊小舟便劃到了池中央。結果他還是無法擺脫兒時陰影,在摘荷葉時小舟側翻,一頭掉進了水裏。

當時蕭枎便慌了。然而她首先想的不是叫人來救衛莊,而是若被人發現她在這裏,說不得回頭她會被追責,並且她也擔心她誆錢的事敗露。

所以蕭枎立刻丟下衛莊跑了。等到眾人後來將衛莊撈上來,這個可憐的書生其實已經死透了。

而蕭枎卻沒事人一樣。

蕭枎見對麵的少年冷冷盯著她,不知為何,忽覺一股寒氣自足底往上竄。

眼前這個衛莊,似乎有些陌生。

她強自鎮定,笑道:“你是生氣了吧?我也不是有意害你落水的。至於那些錢,你就不要討要了吧,你在蕭家吃住這麼些年,不知省了多少錢呢,何況我聽說你爹給你留的產業也不少……”

“我在蕭家吃住是給了銀子的,縱是承情,承的也是我姨母姨父的情,與你何幹?我隻問你一句,那三百兩你還是不還?”

蕭枎張了張嘴,忽而惱道:“你不就是想娶我麼?至於這般逼迫麼?”

衛莊冷聲一笑:“你想賣身抵債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

蕭枎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聽他這般說她,臉色陣紅陣白,一時羞憤難當,卻又不知如何回駁。

衛莊不是喜歡她麼?不是個軟腳蝦性子麼?怎會是這個態度?

蕭枎又氣又急:“我……我一時之間哪能湊那麼多錢出來……”

衛莊冷冷道:“你不還錢我就去找你爹娘要。”

蕭枎臉色一白,這事要是捅出來,她就不用要臉了。

“你……你沒有證據的,”蕭枎勉強穩住心神,“你又沒有借據……”

衛莊詭譎一笑:“我不需要借據。”

蕭枎看著他那笑便覺心驚肉跳,脊背一陣發涼。

距亭子不遠的一座太湖石假山後,蕭槿探出半個腦袋望著亭子裏那個容色陰冷的少年,暗暗心驚。

原來衛莊落水是有諸多隱情的。不過衛莊跟蕭枎語焉不詳,她聽不出事情的全貌。

蕭槿正琢磨著回頭要不要仔細問問衛莊,就聽蕭榆興奮地壓低聲音道:“你看你看!那是不是衛公子?長得太好看啦!啾啾你快看啊!”說話間激動地拽著蕭槿的手使勁搖晃。

蕭槿被她扯得直往前栽,低頭間恰瞧見一隻色彩斑斕的毛毛蟲正往她鞋子這邊爬。

蕭槿最怕這種東西了,猛地瞧見,頓時頭皮發緊,驚聲尖叫。

蕭榆被她嚇了一跳,猛地縮手回頭。

蕭槿身子本就前傾,蕭榆一鬆手,她登時失衡,直接從兩人藏身的假山雪洞裏滾了出來。

衛啟渢從學堂裏出來後跟方先生敘了一回話,因而落後衛莊多時。這條路是通往各處院落的必經之路,他一麵緩步而行一麵跟書童交代回去後怎麼歸置一應文具,就聽假山裏似乎傳來一聲尖叫,跟著就瞧見一個團子滾到了他身側。

假山下頭是柔軟的草地,蕭槿這一下滾得倒是不疼,不過……

蕭槿第一反應便是抬袖擋臉。

實在太……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