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紙紮也叫撈陰門,最是陰氣,紙人更有畫眼不點睛的規矩,此刻薄若幽被十幾雙黑洞洞的眼睛注視著,心底雖有些悚然之感,麵上卻仍是沉穩若定,她先在屋內點燃了蒼術等物去穢除臭,又口含蘇合香丸,而後才走到棺床旁觀察屍體。

當目光落在屍體上的刹那,薄若幽周身氣韻一變。

溫婉褪去,肅穆和專注從她眼底浮了上來,周身的靈秀親和,仿佛瞬間裹了一層生人勿近的冰霜,便是賀成都屏住呼吸,不敢打擾。

看到這樣的薄若幽,賀成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召她來驗屍時的情形。

那是兩年前的寒冬,青州城內生了件滅門慘案,州府衙門的仵作驗屍數日也得不出死因,衙門多番走訪,亦難尋線索,他愁眉不展之時聽聞青山縣有位厲害的女仵作,可令死人開口,於是半信半疑將其召來。

等了五日,才見到了傳說中的女仵作,可看是位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賀成大怒,隻覺被謠言誆騙,熟料薄若幽夜驗數十具腐屍,很快便破了凶手殺人之法,甚至連凶手模樣都推了個七八分,後來,那案子在三日後告破,年底評績之時,是他功勞簿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時的薄若幽不過才十六歲,卻已如今日這般沉穩若定。

薄若幽目光深幽,纖毫畢現的從屍身之上掃過,壽衣扣得嚴絲合縫,脖頸處腐爛的屍水已將領子浸透,頭臉雖不似人形,卻未有外傷痕跡,略一沉吟,她傾身將壽衣解了開。

屍體的腐爛超出了薄若幽的預想,因屋子裏曾點過香燭。

屋內越熱,屍體腐爛的越快,眼下不僅頭臉唇鼻處屍水汙物漣漣,胸腹陰戶處更生綠色黴痕和細小蛆蟲,而屍體其餘部位有肉眼可見的屍綠和腫脹,借著燈火,還能看到皮下暴突的枝狀紫紅血脈。

雖是如此,仍能看出屍身軀體完好,脖頸無淤傷,胸腹腿背等處亦不見可疑痕跡,手腳也隻是有尋常腐爛汙綠,人死多時,屍斑已沉定擴散,而隻看這些,亦未發覺異常,檢查完屍表,薄若幽又細細按壓五髒,最後查驗了已開始腐爛落發的顱頂。

兩炷香的時辰之後,薄若幽直起身肅然道:“的確沒有中毒之狀,亦無外傷,陰戶發頂等處亦不存在置入物致死。”

薄若幽多說一字,賀成麵上的沮喪就更深一層,等薄若幽說完,賀成快哭了,“這意思……你也查不出死因?”

“沒有這幾種死因,並不代表沒有死因。”微微一頓,薄若幽沉定道:“民女懷疑老夫人是因隱疾突發而亡,若要確定,需要剖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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