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皇後陡然大笑起來,逼近玉疏的臉,聲氣尖銳不堪,「可惜本宮才是皇後,你永遠都不能站在他身邊,永遠!」
「那又怎樣?」玉疏又將這話重複了一遍。天色暗了,屋內外逐漸燈火分明,驟亮的火光映出她雪一般的麵容,說出的話也幹淨俐落,如剛淬火的刀鋒,「我根本不在乎。因為你活在這世上,隻能是某人的妻子,而我不是,我就是我自己,我因我自己而榮耀,並不因是誰的妻子才能博得榮光。」
她伸手握著樓臨的手,笑容沉寧,目光堅定,再無一絲遲疑,「我要跟樓臨在一起,隻因為我愛他。而我如今,也已經有這個資格和底氣。」
樓臨終於聽到了此生最想聽到的話,他朗聲笑起來,眼神是皇後從未見過的溫柔明亮。
這十六年前起,便藏在心頭的一顆明珠,如今終於掬在手心。
許久之後,頂著俞國公和俞衡不能置信的目光,樓臨方道:「皇後早產而亡,這消息下月會散佈出去。看在母親的麵上,你家的女兒,你家的外孫,你帶回去、要怎麼處置,朕全不管。」
俞國公一凜,見樓臨似笑非笑目光,便知道他是徹底要將這個把柄捏在手上。他內心歎息一聲,俯首道:「是。」又立即道:「陛下還有何吩咐,臣萬死不辭。」
玉疏便抿著唇兒笑,樓臨這個老狐狸舅舅,還真是知情識趣得很呐!
樓臨也隻是一笑,隻道:「明日舅舅,便來跟朕做個副使罷!」
副使?玉疏疑惑地瞅了樓臨一眼。
樓臨卻不肯出言解惑,隻看著玉疏,笑意加深,賣了個關子。
俞國公先便猜到幾分,這下完全猜著了,心下暗歎,倒楣女兒的爛攤子,還得他這個當爹的來償。他點頭應了是,這才告了退。
玉疏還在瞪著樓臨呢,有事居然瞞她!她哼了一聲,「哥哥,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就是故意把皇後放出來的。」最後一句話並無疑問,十分肯定。
樓臨一愣,隨即笑道:「哥哥就知道,宴宴最聰明了。」
玉疏接著瞪他:「不然皇後怎麼突然跑出來了,還能跑到前頭的大宴會上,張口就出那麼一段狂言,她是怎麼知道的?」自然是有人告訴她的。
還能有誰呢?這天下,知道樓臨和玉疏之事的,還活著的,屈指可數。
「值得嗎?」玉疏自己又把氣鼓鼓的臉消下去了,輕輕問。如果不是當時她剛回大楚時鼓噪多疑的內心,樓臨無須做到這步——以他的聲名做賭注,隻為賭一個他和她的未來。
「宴宴,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樓臨笑了,「我隻知道,我不去做這件事,那我此生都會後悔。那我這個皇帝,當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眼角沁出一滴眼淚,還未等她嚐到鹹澀,便被人溫柔地拭去了。
「哥哥,如果……如果我仍不肯跟你回來呢?」玉疏忽然問。
「那……」樓臨為了逗她笑,故意眨了眨眼睛,似乎很遺憾地道:「那太可惜了,哥哥失去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將宴宴關起來,隻給我看的機會。」
玉疏捶了他一下,也沒掌住,撲哧一聲笑了。
樓臨摸摸她的頭,溫聲道:「宴宴,早點歇息,今天哥哥得先回宮去。」
「嗯——?」玉疏下意識先點頭,半天才反應過來,玉疏其實知道,哪怕為了大麵上的名聲,他明天也不能和她一起出現在回宮的路上,隻是她就是不自主地要去黏著他,分開一刻也覺得難過,玉疏也顧不上生氣了,抱著他的手臂,抬頭兩眼盈盈望著他,可憐巴巴地道:「哥哥……」
「宴宴。」他輕輕吻在她的眼睛上,「就這一次,我保證。」
玉疏吝嗇地伸出一隻小手指來,「那我們拉鉤。」
樓臨笑了,也不說這行為真是幼稚極了,伸出尾指勾住她的,「好,拉鉤。」
拉鉤的時候,兩隻晶瑩的玉戒指碰撞出一聲清鳴,玉疏低頭在兩人勾纏的手指上親了一口,眉眼彎彎,無限眷戀,「就這一次。」
「從此之後,我們再也不分離了,好不好?」
「當然好。青山爛,綠水枯,白日參辰現,北鬥回南麵,都不許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