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北風刮得越來越強勁了,近臘月,雖說雪還沒下,也是越來越冷,旌旗在揚展的時候發出颯颯聲,兩三天後,一麵旌旗就要被拉扯得破碎。
臨旗更近北,本來是邊城,但這兩年交戰頻繁,百姓陸續逃走,平日裏除了駐軍也沒有旁的人。在會盟之前,雙方的駐軍都撤離了。
“王子,他們快到了。”前方的探子已經送回了消息,十裏處已經見到人了。
骨裏的年紀跟裘都是相差無幾的,隻是他剛生下來的時候,昆部正處在微末勢力之時,受了不少苦。他十一歲就跟著昆部上了戰場,身形在同齡人裏從來顯得魁梧,雍錫從小身板瘦弱,就算之後練出了一身的力氣,比起他還是單薄很多,從小也沒少受他欺負。
“知道了,去叫人把東西都準備好吧。”
他穿得不多,隻是皮毛禦寒比之平常衣物要更好,他見到言渚一行人的時候,看見他們一身的衣裳並沒有做好應對臨旗風寒的準備,雖說看上去並不冷得難受,伸出手倒熱奶的時候,就見到手背青紫。
“這個天氣,穿得再多,晚上在外麵也容易凍死。”
骨裏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言渚皺眉,喬贇見狀先退了出去,見訴莫的確也沒有多派人來才安了心。
言渚是在辰時到臨旗的,他帶著七個人的使團,從到了這兒就跟訴莫的人吵個沒完,用午膳的時候訴莫的使臣將吃完的羊骨頭往他們那兒一扔,言渚攔著沒讓手底下的人發怒,吃到一半退了出去對喬贇說:“你去一趟,跟雍錫他們說,今日夜裏我們撤回。”
喬贇朝裏頭看了一眼,骨裏正舉起酒樽,看上去神色倒還好便問:“談不好嗎?”
整個上午,言渚倒還說了幾回話,骨裏坐在一邊是一言不發,剩下的話都是使臣說的。這幫訴莫使臣裏,一概都是武將出身,說話語氣也是頤指氣使的,自然什麽都談不好,骨裏一貫求和,現下一言不發的態度也讓他不放心。
“他們想要我們撤出去年以來攻得的十幾座城池,從前每年給訴莫的錢財布帛還要翻倍,一時半會兒也談不妥。不管成不成,今日若談不好,我們也不能留在此處休息。”言渚朝四周看了看,雖說訴莫也是按規矩隻派了一些兵士來,但是無論從衣物還是武器來看,他們的裝備都十分齊全,真起了衝突也隻能是他們吃虧。
“好。”喬贇應下便看著無人注意趁機溜了出去。
言渚再進屋的時候骨裏似乎看了他很久,用膳的時候,他們用訴莫話說著事,時不時有笑聲。言渚身旁的武將跟訴莫人打交道多,自然也聽得懂是在說難聽的話,突然將酒樽砸在了桌子上,眼神淩厲看了他們一眼,對麵的人反倒是挑釁回了個眼神。
“端王從前來過西北嗎?”骨裏的漢話比雍錫說得還要好一些,倒是讓言渚詫異之處。
“沒有。”
“那怪不得,若是入冬了,戰馬也要難行了,人更是會懶得動。”
他這是在說,此時開戰,水土不服的大梁倒是更可能吃虧。
“中原人喜歡賞雪,我第一次來西北,倒是也好奇,訴莫的雪景,是怎麽一番景象。”
他回了一嘴,骨裏看起來魁梧粗莽,卻比他們所有人都沉得住氣,聽了這些挑釁的話也隻是笑笑沒有多說。
一句訴莫話在門外響起,骨裏應了一聲,就看一個喘氣聲粗重的兵士伏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骨裏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