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守將的台城又遭到了這樣的突襲,一時間潰不成軍,陸思音看著那城門被撞開的時候,一柄長槍才刺入麵前敵軍的胸膛。
台城被破,訴莫兵士要麽朝著王庭的方向疾馳而去,要麽則四散逃去,沒有再抵抗下去的信心。
喬贇撞上了一隊大梁俘虜,在混亂間他將那群俘虜引至後方,將他們安頓到稍安全一些的地方。
“喬贇……”
微弱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喬贇轉頭恍惚時見到了一個斷發且訴莫裝扮的人,一時握緊了手中長槍,卻在那人勉強抬頭時一下子愣住了。
逃出來的時候,聽到外麵攻城的聲音就知道是大梁軍隊趁夜準備破城。言渚本來就在跟那守將的纏鬥間被匕首捅在了腹部兩處,一身訴莫打扮一路上又被大梁的兵士阻攔襲擊,也不能真的反手打鬥,撐著身子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城門前,倚在一邊身受重傷,周遭又都是死屍,倒也沒人注意。
“殿下你沒死啊。”
喬贇哭喪著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言渚隻想翻個白眼,粗喘著氣說:“你再不拿傷藥給我,就真的要死了。”
喬贇給他上著藥,他額頭上爬滿了細汗問道:“肅遠侯呢?你們今夜是打算做什麽?”
而後喬贇怔神,望向王庭:“她以為你在王庭,今晚是要合力攻王城的。”
台城破之後,留下了幾百人駐守,其餘的人直直就向王庭撲過去了。從台城逃竄的訴莫兵士將消息帶給了王城的人,本就對謝全和陸執禮所部應對不暇的訴莫人更加覺得吃緊。
“是大梁肅遠侯帶兵來了。”
那逃回來的兵士想到了這些日子傳聞漸多的預言,這本就黑壓壓的天空就像是上蒼故意的施壓,那虛無縹緲的預言都像是要印證在天色中,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禁顫抖著。
攻城已有十幾日,那一夜三處被圍,加之城中軍心震動,大梁的兵士逐漸就頂著巨石火器爬上了城牆,骨裏在得到消息的時候皺著眉一言不發。
“殿下,不能再猶豫了。”手下的謀臣進言。
骨裏望著王宮所在,凝眸抿唇。
自王庭城門被打開之後,後頭的事情陸思音也都記不太清了,她盯著王宮的方向疾馳而去,也忘了那一路上槍下究竟死了多少人,被訴莫人刺傷了左腿,是以到了王宮下馬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骨裏出逃了,昆部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大怒,城中還有不少忠於昆部的部署貴族在抵抗,隻是失去了統帥,一切的抵抗也顯得倉促。
謝全和陸執禮在半道被那些人絆住了,她反倒是第一個到王宮的人。那訴莫的宮人顫抖地告訴陸思音,昆部就在大殿中,所有的侍衛都已經被他趕出來護衛王宮,隻是大勢已去也做不了多少抵抗了。
她看著這座仿照大梁建造的宮殿,長槍拖地,刀刃在地上劃出淒厲的聲音,她緩緩走進去,隻見到一個垂垂老者坐在至高無上的位子上,精神不濟因她弄出的聲音陡然驚醒,鼻子一直發出混沌不堪的哼唧聲,透露出他此刻的有心無力。
昆部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也還是一片水霧一般,他恍惚看著那身影,帶著疑惑說了一句:“陸銘?”
直到那人越走越近,他才見到那眉眼間與故人有幾分相似,卻又全然不同的人。麵前的人滿身都是血跡,臉上也有迸濺的血漬,與陸銘戰至死時的模樣,倒是一模一樣。
隻是一個是了無生路,一個是來斷他生路的。
“你是陸思音?”看著麵前的人沒有否認,昆部突然大笑起來,卻在後頭止不住咳嗽,平緩下來才說,“我沒見過你,倒是派人殺過你好多次,是不是也能算是,舊識。”
他的漢話說的比他的兩個兒子都要好,這一點倒是讓陸思音有些意外。
她聽過許多關於昆部的事,小時候以為這就是一匹狼,根本算不得人,活在他一次次的刺殺裏,活在父親死在他手中的陰影裏,從未見過的人卻好像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劍,讓她難以喘息。
可當年令大梁不敢北進,讓西邊眾族俯首稱臣的人,也已經到了黃昏暮時,浮腫無力的身軀,與那把她脖子上的利劍,似乎毫無幹係。
“言渚在哪兒?”她緊握著長槍問道。
“誰?”昆部有些聽不清。
“大梁端王,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