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渚回京的時候,時至年下,才剛進京,就被看管起來,沒到過年就被送到了皇陵,說是言渚自己請命,為先帝守陵。
林輔生看著窗外雪景,歎了一聲才看到接他進宮的馬車駛來。
“陛下請您去一趟。”年輕的內侍恭敬說了一聲,他也點點頭跟隨而去。
言渚在皇陵待了五個月,陸續收到過兩封信,一封邀他謀反,另一封是邀他共同出兵懲治太後一黨,扶助天子。後者雖說得好聽,但言渚看了看,這意思大抵是將太後推下去,自己想來把持朝政。他將這些東西都交給了看守的人,太後和言江要怎麽處置也與他無關了。他整日裏讀書練劍,給皇帝抄佛經,除了時常問問肅遠侯的動向,別的也沒什麽了。
他在皇陵這些時日,幾乎沒人覺得他能活著出來,想著哪一日就聽到他暴斃的消息。卻在五個月後一日夜裏,皇陵來了馬車,將他接進了皇宮。
這馬車走得靜悄悄的,也是不想被人知道的樣子。
言渚進殿的時候就見到一個少年身影,陌生,麵容成熟了很多卻還有些稚嫩樣子。看著言江站在自己身前,他猶豫了一陣還是跪下行了禮。
誰知道言江直接就坐在了階下:“坐過來。”
言渚坐過去的時候,突然就被他塞了三本奏折。
“這是我從太後那兒偷出來的,是這幾個月裏肅遠侯呈上來的,”他看著言渚翻看奏折,單手撐著臉一副惋惜樣子歎息說,“原來你們不是斷袖啊。”
言渚瞪了他一眼,而後看起了奏章。
“頭一折,是為將士請功,她特意將你的名字放在最前麵,整篇一半多都在說你的事。按例她每月都要送奏報來,每回她都要提你的事,太後不讓我看奏章,我說呢,每回延吳一來消息,太後就氣得不行。還有就是西南王和西南一些官員陸續都上書,言語裏說要你回去處理西南事務,還有西南百姓上書,擺明了也是想找個借口把你從皇陵救出來。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太後可上火好些時日了。”言江說著。
“太後說什麽了?”言渚皺眉問,看著陸思音的言辭,不禁擔心。
“她能說什麽,就算知道肅遠侯是個女人,可如今她軍功在身,名望更盛,反觀朝局不穩,她難道還能去治罪功臣惹眾人非議嗎?”而後言江側過臉想起一件事,“對了,原本跟肅遠侯結親的那個李家姑娘,現下已經封了公主,嫁到訴莫去了。升平知道消息的時候,氣得不行。”
想到升平跟太後吵鬧那個樣子,言江也覺得逗趣。往日裏嬌縱升平,可事關朝局,太後也不會多顧忌她。
訴莫初定後,庫頓很快也病重垂危,如今骨裏是訴莫的王,為了製衡,太後也就同意將雍錫封王,駐守在訴莫偏南一帶,雍錫也就是那個時候請旨要迎娶李星盈的。
這事情為難的一點就是李星盈早有婚約,不好強奪人誌。陸思音那時候已經顯了懷,見李星盈一個人坐在池邊出神,歎了一聲靠近問:“你若是不願意嫁,我也寫一封奏章,隻要我不同意,朝中也不敢這樣強行做。”
李星盈聞言倒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能嫁給侯爺,遲早也是要回京城的,可京城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倒不如到訴莫去,反倒省心。”
回到京城是什麽光景,她自己也不願再想。背井離鄉,對她來說反倒是斬斷前塵最好的辦法。
“你喜歡他嗎?”陸思音問。
“不算討厭。”她就這樣淡淡說著,陸思音見狀也就沒有再阻攔,上了書,願解除婚約,再以侯府名義給李星盈送一份賀禮,事情才得以做下去。
言江見他出神便接著說:“前些天,太後想遷廢太子的墓入皇陵,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禦史在朝上大罵一通,又把你被關在皇陵的事扯出來,說太後顛倒黑白,辜負功臣,現下已經被貶到江南去了。”
將叛亂之人的墓遷入皇陵,這樣一來不免就讓人覺得,她想重提當年叛亂一事,說不定還要將這件事的黑白都顛倒,最後也不會放過平亂功臣,當年平叛有功的人自然也不能坐看。
“幾個宰相都沒說什麽?”言渚皺眉問。
言江點了點頭:“不痛不癢說了幾句,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兩個直接稱病不上朝了。後來是林輔生上了文書給太後,大抵的意思是勸她不必如此著急,徐徐圖之,過幾年再提,太後見眾臣異議頗多才肯暫時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