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之章

怎麼說呢?以殺胎人對穴道原理的熟悉,想要一方麵殺死畸形胎兒一方麵顧全孕婦的生命,隻要細心花時間必然可以做到,但殺胎人隻是迅速麻痹孕婦,然後發狠將胎兒殺死。

有仁慈之心,但有做大事行大惡、“不拘小節”的覺悟。

何況,真要虐殺,可以讓寧靜王零零碎碎地受盡折磨而死,但殺胎人隻是凶暴地、相對爽快地斷折他的四肢。

“所以說,是刑罰。”宮澤自言自語,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推論:“殺胎人想要問出什麼?想要從寧靜王的口中問出什麼?”

一定要問寧靜王嗎?

還是隻要是吸血鬼,都是殺胎人詢問的對像?寧靜王不過是碰巧倒黴,遇上了有個問題要問的殺胎人?

什麼問題要問吸血鬼?

還是,什麼問題要問寧靜王?

這個問題跟謀殺畸形胎兒有沒有關聯?

不,一定有關聯,但應該從何思考起?

“看樣子,殺胎人在執行什麼計劃。”宮澤閉上眼睛,腦中浮現出一個高大寬實的背影。

背影模糊,黑色大衣浸溶在慘暗的夜。

強壯,孤獨,霸道,一意孤行。

擺蕩在善惡之間的臉孔。

“線索不足,如果連阿不思這頭資深吸血鬼也沒辦法聯想的話,這個地下世界也不是我所能透徹理解的。”宮澤的手指摳著下巴的胡渣。

但話雖這麼說,宮澤卻隱隱認為,隻要殺胎人再犯案,再犯不同的案件的話……

“隻要你繼續行動,我就可以知道你想做什麼。”宮澤自信滿滿,他的眼睛已經很久沒有綻放出這樣的光芒了。

書房光線昏昏沉沉,宮澤站了起來伸個懶腰。

眼睛瞥看著桌上寧靜王慘不忍睹的照片,宮澤仿佛可以看見他死前麵對一個比他恐怖萬分的對手,霸道地坐在麵前,不言不語,隻是無聊地等待寧靜王將答案說出。

當時的寧靜王,是覺得很害怕呢?還是很不服氣?

就算是活了五十幾年的吸血鬼,也懂得恐懼的吧?

宮澤的思緒本想就此打住,因為他內心抗拒著同情吸血鬼這件事。

但,宮澤腦中的對峙畫麵卻沒有消失。

黑衣人,冷冷地看著雙腿俱斷的寧靜王,氣氛凝重。

黑衣人抓起了寧靜王的右臂,嘴巴慢慢張開,像是要問什麼。

要問什麼……

宮澤張開雙手,身子搖晃,不斷地想從嘴巴裏吐出一個似是而非的問句。

宮澤的影子在書房的黃色燈光下晃動,越來越急促。

黑衣人的眼睛沒有一絲同情,百分之百的堅定。

“皇城……”宮澤右手突然握緊,大叫:“皇城!是皇城!”

宮澤靈光乍現,大叫:“殺胎人!原來你想知道地下皇城在哪裏!要不然就是想知道地下皇城的配置!”

烏拉拉躺在慘淡的月光下,赤裸裸,在寺廟的瓦片屋頂上沉思。

鍾聲隆隆響起,古銅色的音符震動不已。

烏拉拉的眼眶有一滴淚水,兀自堅強地凝結著。

有些回憶越是悲傷,就越是教人難以忘記。

難以忘記,回憶就會變成人的一部分,或竟變成人的所有。

某種力量交托給烏拉拉不得不為的未來,一種稱之為使命的東西。

未來渾沌不明,使命艱險沉重,本是男子漢應勇敢追尋闖蕩的目標。

然後誕生出一種稱之為英雄的非人類。

然而,烏拉拉卻很喜歡單純地看著月光,活在回憶裏。

他知道自己不是成為英雄的料子。

從前不是。

以後也不想。

“走開!”

每次烏拉拉想起這兩個字,眼淚就會在天真無邪的笑容裏打轉。

獵命師啊獵命師,天下數千奇命皆可自由運用,偏偏自己的命運不過是寥寥幾句話。

曾經真正掌握過什麼嗎?

“那也沒什麼。”烏拉拉笑道。

他反而不是那麼在意。大而化之卻是他最受責難之處。

一道黑色閃電穿越十幾叢大樹,枝葉沙沙作響,一眨眼,已經溜上寺廟屋頂。

白領黑貓,紳士。

“有發現嗎?”烏拉拉盤坐了起來,紳士點點頭。

“是凶命?”烏拉拉眼睛一亮。

紳士搖搖頭,但隨即眯起眼睛表示嫌惡。

“這樣啊,那你覺得有沒有機會?”烏拉拉反而高興起來,紳士無奈不語。

“總之拜托了。”烏拉拉把右手放在紳士的額頭上,念念有詞:“‘朝思暮想’,來吧!”

紳士緊閉眼睛,身上的黑色細毛登時豎了起來,一股暖流沿著貓的額心爬上了烏拉拉右掌,他原本空白皎潔的手心登時浮出幾條紫色的紋路,慢慢地扭動。

月光有如煮沸的開水,銀色的空氣開始膨脹、擾流,瓦礫啪噠啪噠微震,一股圓潤的氣自烏拉拉的身上暈開,充實而飽滿。

烏拉拉拍拍紳士的臉,笑著說:“謝啦!”看著自己手掌上的紫色漩渦。

“喵嗚——”紳士搔搔頭,一副我又能怎樣的無奈表情。

這奇命“朝思暮想”可無法在體質特殊的獵命師身上停留太久,於是烏拉拉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自指尖迸出。

烏拉拉將手指放在胸口,口中唱著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奇異地,鮮血以飛奔的速度溢散開來,沿著黃色的皮膚幻化成一個又一個誇張的赭紅色文字,覆蓋住精赤的身子。

那赭紅色文字是中國古隸書,在月光下有如具有生命般在烏拉拉的肌肉上爬梭著、浮動著、低訴著。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密密麻麻紅色的字是這麼寫的,鄧麗君的歌詞困住了烏拉拉體內的朝思暮想。

烏拉拉雙掌合十,默默禱祝。

紳士像一團毛球滾上了烏拉拉的左手,烏拉拉輕輕抓住,縱身朝澀穀奔去。

“醫生,病人快不行了,要打強心針嗎?”

“糟糕,心電圖顯示心律不齊,血壓偏低!”

“皮膚百分之九十,三級灼傷!”

“不行,傷患嚴重脫水,點滴快上!點滴!”

幾個醫護人員手忙腳亂,深夜的急診室正用盡所有的方法,搶救一個奇特的傷患。

澤村雄彥,現在全身正冒著白煙,與難聞的焦臭氣味。

“嗶!”一聲長鳴。

經過四十分鍾的緊急搶救,心電圖終於沒有反應。

所有的醫護人員麵麵相覷。

醫生拿下口罩,遺憾地宣布:“遭到雷擊的傷者,經過搶救38分鍾無效,已經不治身亡,現在的時間,晚上十一點四十三分。”

“啊……咿……啊……”

此時,澤村卻痛苦地睜開眼睛,心電圖又開始嗶嗶嗶嗶地叫,醫護人員趕緊又慌又忙地繼續剛剛的急救動作。

過了五分鍾,澤村的血壓居然逐漸穩定下來,脫水的狀況也及時獲得改善。

然後心電圖完全正常,留在澤村身上的,隻有皮膚焦爛的無限痛楚。

“真是奇跡!看樣子我們救活一個稀奇的雷吻者呢!”醫生又驚又喜,隨手拿起澤村的病歷仔細一看,這才又嚇了一大跳。

澤村雄彥,31歲,身高161公分,體重55公斤。

遭到雷擊11次,不明原因自焚8次,身上早有數不清的三度灼傷!

醫生嚇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叫澤村的家夥……真是……真是個經常死裏逃生的“幸運兒”!

“醫生……我…我不想活了……我好痛……”澤村居然可以開口。

他的瞳孔快速收縮著,嘴角冒泡,意識渙散。

醫生搖搖頭,鼓舞著澤村:“別這麼想,你大難不死,一定會有好運氣在後頭的。”但醫生的手卻兀自在顫抖。

這個怪人令他感到害怕。

澤村搖搖頭,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喊道:“快快殺了我!快快殺了我!我被惡魔附身了!連上帝都要打雷轟死我!啊啊啊啊啊……”聲音淒厲。

身體劇烈晃動的結果,是脆弱的焦黑皮膚重又裂開,滲出黃色的水液。

澤村的身世的確令人傷感。

自從11年前在滂沱大雨中遭到雷擊後,他的命運從此崎嶇難捱,每次遇到下雨,不好的回憶就纏繞在澤村的腦海裏,讓他壓根兒就不敢出門。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礙,鼓起勇氣撐傘到便利商店買杯麵吃,卻在短短的三分鍾路程中,於東京市中心遭到第二次雷擊,花了好幾個月才能勉強走下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