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芷璿回家時,會同大姐討論對張同學的疑問,當然更多的是,描述宋俊英的日常言行。
黃姐姐聽了她的抱怨和訴說,通常會十分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先不說張同學了,她不值得你這樣掛礙,我看你很喜歡宋俊英嘛。」
黃芷璿會思春,但還沒蠢到跟大姐說自己暗戀一個女人,一張臉熱得通紅:「我...我隻是想跟她做朋友。」
「那你就去試試嘛,芷璿,你這麽優秀可愛,她會喜歡跟你做朋友的。」
黃芷璿不敢,不是沒有勇氣,她的性格便是溫吞若菊,心裏可以門門清,卻沒有攻擊性。
她賴在那間學生公寓裏不走,多多少少還是想替俊英看著張怡嘉一些。
在聖約翰,俊英從初中念到高中,漸漸的這裏也成了她的第二個家。
第一個家麽,自從大哥帶著軍隊流轉各個黨國根據地,似乎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家後,俊英就鮮少回去。
於是過年過節的,俊英就往二哥三哥家裏湊,但這成爲不了她的第二個家。
哥哥們,還是一如既往,愛玩瀟灑的繼續,熱愛政務事業的也繼續熱愛。對小妹,親昵足夠體貼不足。
這時候,伴隨著後方慘烈的炮火,上海南京等地,正是新青年新文化新潮流瘋狂湧動之時。
所有的人,都被淹沒在時代洪流之下。
張怡嘉有了自己的秘密事業,霸占一個宋俊英已經不能滿足她的信仰和野心。
她因爲宋俊英變得生機勃勃,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又因爲寬闊的理想事業,嫌棄宋俊英的狹隘淺薄,覺得她看似優秀實則一腦袋的草垛。
俊英對她的事業和狂熱不能理解。
張怡嘉又拿了些傳單,對她旁敲側擊,企圖耳濡目染的影響她改變她。
「我們在學校裏都能幹什麽?每天裝得跟貴族一樣,這是資産階級不良作風!我們應該出去!離開這裏,去前綫!爲祖國貢獻我們的力量!」
俊英承認她的眼睛亮得很漂亮,但對於張怡嘉無私的想法感到無奈和頭痛。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和這個「伴侶」之間有很大的溝通問題。
「這....我們是學生,在學校裏有什麽不對嗎?」
資産階級不良作風?那是什麽?我原本就是這樣的呀,因爲我的出生好所以我要爲自己和生養我的家族感到羞恥?
張怡嘉的牙齒咬得咯吱響:「俊英!你這樣的想法很不對!我們這麽年輕,更應該擔起國家未來的擔子!中央政府軍隊連連敗退,你知道現在東三省是什麽樣子嗎?你知道北平天津是什麽局勢嗎?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僞政府嗎?那因爲什麽?都是因爲國黨隻會搞外交政治,搞內部分化政治,別人都打到門口了,他們還想著怎麽跟新黨爭地盤!」
俊英久久看著她,隻能以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懵懂無知」。
「你想要我做什麽?」
張怡嘉以爲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熱切地拉起俊英的手:「走吧,跟我一起走,我們去延安!你覺得延安太遠,我們還可以去重慶!」
俊英尊重張怡嘉,首先因爲她是她如今最親密的人,再是尊重她一心爲國奉獻的崇高,這是她做不到的。炮火離她很遠,清淨和安心卻是觸手可得。她沒有道理要跟她一起走。
外麵的世界是外麵,她的世界才是她的。
再說,她的大哥哥還沒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