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對峙
俊英如今回想,也當時那封舉報信是出自於她的手。
想想以前竟然跟她好了兩年,俊英自己都覺得神奇——張嘉怡到底哪裏好,讓她一門心思地給她充當著保護傘嫩頭青?
俊英跟姓張的女同學無話可說,更無舊可敘,心中厭煩膩歪,她不找她姓張的麻煩,她竟然還送上門了?
「你別這樣。」
「俊英,你原諒我吧,行嗎?」
張嘉怡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一進門就是哭,越哭越傷心,仿若爹娘皆去,是來奔喪的。
俊英沒有痛打落水狗的習慣,忍了半刻鍾,深吸一口氣給前前情侶弄了杯白開水:「嗓子都哭啞了,潤潤嗓子吧,你也別跪我,犯不著。」
張嘉怡被俊英拉了起來,呆愣楞的坐在圓凳上,好似受了天大的刺激不能回魂。
俊英陪坐在一米之外,抿了抿唇,到底還是開口問她怎麽了:「你爹不是有些錢麽,怎麽穿成這樣?」
張嘉怡無聲掉淚:「爹的鋪子得罪了人,開不下去倒閉了。」
「他們生病了?」她哭成這樣,俊英以爲是雙親臥病在床,張嘉怡過來求助來了。
「娘在吃藥不是因爲那些是因爲,第一個對不起你,之前在學校胡來,害你待不下去。二是,我表哥去年當兵上了前綫死了。」
俊英小心的安慰了她兩句,這才知道這表哥麽,還是張嘉怡的未婚夫。
也就是說她前腳甩了俊英,後腳就在延安跟表哥定情定親,隻是沒趕上好時候,她表哥運氣又不好,死在戰場上。
俊英楞是沒搞懂張嘉怡的思緒邏輯,以前不怎麽懂,現在也不懂,她到底找她來幹什麽來了,在前情人麵前哀悼死去的未婚夫?
俊英看她孤苦伶仃的,苦到沒邊,起身去包裏拿了幾張大鈔出來,卷成一團塞進張嘉怡手裏,讓她回去給爹娘買點好吃的。
張嘉怡默默地打量裏內室的環境,待看得差不多,這才抹淚起身告辭,道非常感動於俊英的心胸寬闊不計前嫌。
俊英沒頭沒腦地送走了這個人,忽然忘了問她,她是怎麽知道自己住這兒的?
她洗了菜燒了水,打開煤氣罐,一邊煮著麵條,一邊凝神思索,總覺得十分怪異。
張嘉怡哭的真誠,可是道歉麽,倒不是很真誠。總覺得她話裏有話,就是沒說出來。
不管怎麽說,兩人在校的青春歲月是一塊兒的,俊英說不出到底哪裏有問題,僅僅隻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俊英想了半天,麵條都快撲出水麵了,慌慌張張加了冷水,撒了把青菜敲了兩顆鶏蛋進去。
她正添麵條呢,房門咚咚有力的響起敲擊聲。
俊英放下碗,快速迎出去,將門往內一拉,正要開口問張嘉怡到底是怎麽知道自己的住址,沒料一俱頎長高大的身影擋在門口。
初春夜晚的寒窗鋪麵而來,她怔怔地望著身前之人,抓在門板上手指無措的拽緊:「啊,大哥」
她回過神來,連忙讓開位置,請大哥進門來。
宋振騏取下軍帽,不愉快的晚餐後來不及換衣服就直接過來,他闊步入內,俊英從後接過他的披風,用衣架撐好掛在衣架上。
宋司令站在灶台前,先是抽了中指上的手套,然後連著整隻撤下,他眼裏盯著散發氤氳熱氣的青菜鶏蛋麵,俊英跟過來,便自然的接過他另外一隻手,將手套輕巧摘下。
他們之間儼然已經産生了許多無需言語的默契。
俊英心知麵條看得寒酸,強調這純粹是方便、有意思,不是大哥想的那樣糟糕。
她放下麵碗,背對著大哥:「喝點什麽?熱水還茶嗷,還沒來得及買茶葉。」
望見櫃子上半瓶紅酒,還有一瓶黃誌高送的威士忌,沒有開封的,她沉吟地仿若是自言自語:「天冷喝點酒也行。」追新更多好文群群號:⒎8⑥099⑧9⑸
宋振騏端坐在小圓桌旁,心裏刀山火海的,漸漸化爲的和緩的河流。
俊英拿著酒杯和酒瓶過來,正見大哥挑著麵條吃了兩口,眉頭不皺的平鋪直敘:「有點淡,你的手藝還要再練練。」
俊英聽著這話,反而挺開心,笑開了,擰開威士忌的瓶口,汩汩倒了兩小杯。
宋振騏把麵條推給小妹,自顧自的點了根煙,白煙在燈罩下婀娜飄蕩,他的臉藏在迷霧後麵。
「住兩天就行了,明天搬回去。」
俊英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接著快速咀嚼,囫圇吃了半碗,將飯碗收拾起來放到灶台邊,拿抹布回來擦了擦桌麵。
煤爐上溫著熱水,她找了瓷盆和毛巾,這毛巾還是她自己用來洗臉的,卷了濕毛巾遞給宋司令:「先擦把臉吧,天氣怪冷的。」
兩人對坐在棕色的圓桌旁,周遭十分安靜,偶爾能聽見外麵走到傳來的腳步聲。
俊英抿了一口威士忌,酒入喉頭,熱辣辣的一片灌入喉嚨和腸道,她的身子開始發熱。